眼看着聂峥大发神威,将己方军阵冲的七零八落。鹿刀贼眼一转,给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他翻下马来,剥去死伤士卒的血衣披在身上,护卫们有样学样的照做。
“都散开点。”鹿刀压着嗓子,低头抬眼四处偷瞄。能当上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十几个壮汉聚在一起目标太大。
等人散开,鹿刀还觉得不保险,从地上抓了把染血的泥土抹在脸上,遮住标志性的蜈蚣疤纹。
才做好伪装,就看到聂峥持枪催马而来。
卧倒趴伏装死,马蹄洪声渐进,他感觉聂峥的枪刃就悬在自己脖颈之上。耳边一声踏响,一团污泥糊住他半边脸,他忍着愣是一声未吭。
重骑远去,鹿刀手臂撑地仰头而起,猩红泥水顺着下颌流下,他的左耳没了,被马蹄踏碎混入泥浆。
兵败如山,局势变换之快让人应接不暇。刚才还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者,如今却成了丧家之犬。
就算聂峥重骑冲阵,所得不过一时之利。让他输的,是聂峥对人性的算计。
不过此时言败,为时尚早,他也有后手可用。
聂峥带着重骑在敌军中看似来去如风,但却是愈发的急躁。
重骑除了装备成本高外,对人和马的要求也很严苛。两者都要经过日以继夜的训练才能胜任。盖因甲胄之重,非常人能负。
此时仅剩的七百骑,人马俱乏,全靠一口气强撑。其中占有半数的年长者与健妇手臂已然脱力,仅凭执念持枪。肩背部位,已然被石甲勒破皮肉。马匹也喷吐白气,开始溢出血沫。
“一鼓作气,不能停,停下就是死。”聂峥甩出断刃长枪,刺穿两名敌军。他另取一柄,疯狂杀戮之余,四处搜寻鹿刀身影。
要想胜,需擒王,鹿刀的人头就是此战的休止符。
“二叔,看辎重队。”一直追随身侧,为聂峥挡下冷枪流矢的柳然,忽然气喘吁吁的出声提醒。
聂峥眼角余光一扫,满是急躁的脸色更是一沉。
辎重队五千老人身前,不知从哪里钻出了三百蛮族拦路。这些野人挥舞着大刀斧锤,肆意屠杀。
鹿角士兵本来被重骑杀破胆子,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此刻也因为援军天降,士气死灰复燃,竟然组织起小规模的反抗。
平原之上毫无遮挡,一目了然。这些蛮族何时埋伏到身后的?此前聂峥全军竟然毫无察觉。
仇恨的力量是强大的,亡族灭种之恨让这三百蛮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聂峥。
他们压下鲁莽冲动,甘愿受一向看不上眼的鹿刀驱使。星夜兼程,赶在聂峥驻军之前到达平原,挖洞藏身。一天一夜,在冰冷地下不眠不动。只为让聂峥身入地狱,为数万同胞偿命。
这三百人,便是蛮族最后的余响。他们并不聪明的脑子也想得明白,就算今日不死,早晚也会亡于鹿刀之手。
卧在死人堆里的鹿刀看蛮族入场,将手摸到了刀柄上。直直的注视着聂峥,等待他的选择。
仁慈是柳家人的通病,一旦选择救援。他会收拢残兵,两面夹击聂峥重骑。
如果聂峥足够理智,他就继续蛰伏。等到蛮族打过来,用手下人命拖住聂峥,让他的重骑陷入泥潭。他此时也发现了,看似不可一世的重骑早已是强弩之末。
“二叔,我去救援。”柳然看着被屠杀的父老乡亲,红了眼眶,掉转马头就要冲向蛮族。这一路要跨过数千敌军,与同样变得杂乱的己方辎重队,之后再迎战蛮族。对人疲马乏的石甲重骑来说,几不可能。
念及于此,聂峥枪柄一卷,勒住了柳然手中缰绳,强行让马匹扭转方向。他血目圆睁,大声吼道:
“在大军掩杀下,我们自身尚且难保。还要救人?到头来我们全军覆没,他们就能活下来吗?”
“可是……”
“没有可是。”聂峥阴沉着脸,一边冲锋厮杀,一边搜寻鹿刀身影。“有功夫乱想,不如帮我一起找。”
“明智的选择。”看到聂峥表现,尸堆里的鹿刀埋下头,一动不动。
两者都清楚,接下来就是一场生死竞速。是蛮族先杀穿赶到主战场,还是聂峥先枭首鹿刀。
“nnd,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两张嘴异口同声的低语。
时间很慢也很快,不过一刻钟但对聂峥来说足以称之度秒如年。
焦头烂额都难以形容此时的他,重骑已然逐渐失去最大依仗——速度,石甲成了累赘。
一名名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