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老儿连连称是,认真地趴在对面的小桌子上开始干活,再不敢提刚刚的话题。
今夜的月亮极亮,亮得屋子里都亮堂起来。
华沐念呆看了月亮一会儿,压抑今日浮起的不安情绪,打开卷宗,埋头苦干。
小屋外,轩窗旁,也有一人默默抬头,紧紧盯着上空的月亮。
李羽无言地跟在后面,站了小半夜,直站得腿都有些发麻。
眼看着月亮悄移,白熙渐明,李羽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咱们回去吧?人怕是要多起来了。”
轩辕错往山下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从山脚开始攒动,一拱一拱地鼓了上来。
“这里的月亮倒还漂亮,再留一日。”
李羽不敢违抗,此时屋内出了些细微动静,轩辕错稍稍垂目往后看了眼,随即消失在长廊处。
“师傅,今日徒儿就仰仗你了!”
推开大门,新鲜空气蹿入,无名老道又恢复了往常的顽童样。
华沐念的笑容则在走出大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来了,这里有送他簪子的味道。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华沐念侧头看去,是好几十个身着严谨,清一色蓝衣白底的小道童。
“这些都是我近来新招的,你看有没有两个那么点子天赋的,我好栽培栽培!”
华沐念只淡淡看了一眼,道:“都是穷人出身的孩子,你挑人还挺有原则的。”
无名道长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嘿嘿一笑,“我不想着能救一些就算一些嘛。”
“先让打打杂,如果这点苦儿都受不了,心思太乱的,给口饭就行。”
“哎哟,”无名老儿用拂尘敲了敲脑袋,“这话好像听谁说过?”
“是了是了,好像是他们俩其中的一个。”
此时一众道徒已然走到前面,为首两个绿衣白底的人,看着像是大弟子。
其中一个华沐念有点眼熟,面颊憨厚老实,满眼淳朴;另一个则是眉眼带笑,嘻嘻哈哈,看起来没个正形。
“道一(道二)见过师傅,见过大师姐。”
那个自称道二的人说话有点结巴,道一都说完了,他才说完最后两个字。
华沐念恩了一声,权当打招呼了。
“今日你们两个就带着师弟们在外首招呼着,不能让任何人掀了屏风进来。”
“是。”两人异口同声,华沐念临走时一人看了两眼,已然将他们看得干干净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道二,师姐刚刚的笑是啥意思啊,我咋感觉这么渗得慌。”
“她…她是大师姐,师…最最最宠爱的弟子。”
“我知道啊,她刚刚看咱俩了,不会是看出我偷练师傅的符,准备告我呢吧!”
道二噤言无语,已然走远,“诶你等等我,你倒是说说啊。”
道观上的钟声重重地敲了三下,华沐念身坐内室,呷口热茶,深呼吸几次,扬起苦笑,做好今天人会爆满的准备。
可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乌泱泱看不到头的人群拥攒而来,直把华沐念吓得差点跳窗逃走。
门外的道徒们也没想到今日会来这么多人,一时间,茶水点心竟是差了大半。
饶是接待过无数次,无名道观上的人今日还是忙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你家水风不好,地皮下不干净,赶紧搬屋。”
“你家大女儿住爹娘房子去了,怪不得脾气火爆,快换回来。”
“你咋还以捕蛇为生呢?这玩意报复心强得很,快换个工作。”
“你丈夫都嫁错了,对你不好就赶紧离了吧,后面还有更好的。”
“好家伙,你都把你爹娘赶出去当乞丐了,还想子女孝顺啊,这不白日做梦啊,果与因的关系懂不懂?”
“……”
华沐念几乎是看他长啥样,再听他两句话,立刻就开出了法子。
她想着效率高一点,“事儿”就能少一点。
哪曾想下山的人传了开,说今日无名道长的状态特别好,又有一批人紧赶慢赶地忙爬上山。
“哎哟不行了,我脑袋疼。”
华沐念才扒拉两口饭,就摆烂不想干了,她站起身,捶了捶腰,望着山坡上像蚂蚁一样的人,直觉得脑袋眩晕得厉害。
“不干了,不干了,我只想赚了小钱过舒服日子,不想把命搭上。”
华沐念一把躺在摇摇椅上,晒着太阳,不管无名老儿如何恳求,都摆摆手,再不想看一点点。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