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捡起古书，放到华沐念手上。

华沐念朝她扬了扬脸，三福会意，点头称是走了下去。

“主子，可要属下将他带来。”三宝指的正是那有着平和清凉声音的男子。

“不必，我直接去见。”

华沐念敛下眼眸的惊诧之意，招了招手，任由皇宫里来的梳洗嬷嬷替她装扮。

人靠衣装马靠鞍，本来就因着年纪小不得服众，若是外表再寒酸落寞些，怕是难以压住那些小人。

片刻之后，华沐念身着皇翠烟云长裙，裙尾针脚细密，端刻着灵兽嘻戏凌霄花的图案，发髻是挽成端庄飞天式的样子，上面缀着一朵红色牡丹，深黄簪珠流苏摇曳其间，俨然是一个高贵公主的打扮。

皇上为了提高华沐念的身份以便服众，马车才刚驶出皇宫，就颁了封其为固安公主的旨意，因而华沐念一举跃为除了端慧长公主之外最尊贵的公主，又因着年纪小，更是享尽殊荣。

“你们跟着作什么？”

华沐念走了两步，侧头凝目，身后八个宫女互相看了看，面色有些难办，皇上特意命她们跟在华沐念后面，以便好生盯着，若是能得到那个符糕的药方，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能抓住些把柄，探知些鬼王府的秘密也是好的。

可如今瞧了这遭，却是有些难办。

果然华沐念面色冰冷，只吩咐着将她们都赶去给各位大夫充当药童助手。

“三小姐，我们是奉命来伺候您的，怎么能跟了他们去？”

一个首领似的大丫鬟福了一福，想要拒绝。

“既来了这，万事就得听我的，要不然我就向皇上说我使唤不了你们，说你们受不了这份苦，还是放了你们回皇宫去享清福的好。”

八个大宫女依言而行，身后还跟了三十个小宫女，众人立刻绕开矮墙，稳步急速地进了小院子。

院子正屋原本正聊得热闹的大夫们，见了这皇宫里来的人，知道重头戏上场了，立刻端身坐好，个个翘首以盼。

尽管那清淡云和的人坐得有节有礼，已然在好生克制自己眼底的情绪，可待到那个小人儿走进来时，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就追随了上去，点点丝丝，却执念满满。

这是华沐念自弟弟的满月酒之后，第一次在这等场面出现，众人眼光丝刀似剑，似针似刺，一股脑地全往她身上抛了去。

尽管身形不高，年纪尚轻，苍老灵魂所带来的肃严气质还是压抑着在场的每个人，就连那个最是油腔滑调的时，一时也惊得无话可说，反映过来时，好像是记起了某人的嘱托一样，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借此表达他的不服气。

华沐念一坐到位置上，宫女们当即给各自临近的大夫倒上素酒，然后低眉顺眼地坐在旁边。

华沐念端起素酒，朝他们各自敬了敬。

诸位大夫虽然不解，还是跟着乖乖喝下去，华沐念扬了扬手，三宝已然将手里的册书计划都各自发了下去。

太医大夫们没见到过这种场面，仔细看去，但见上面满满地写着他们各自的名字，名字下皆是各人的职责分工，清晰明了，却是半点不能偷懒。

或是制药，或是采药，或是管制东区，或是管辖西域，此册小书都写得明明白白。

众人见之，不由得心理讶异，这是得多了解他们各自的本事才能写得这么细的，有些本领他们甚至都没告诉外人，从未宣传出去过，可这小册子分明将他们的所擅所长记录得清清楚楚，一看就是下了重功夫的，真的敷衍不得。

诸位太医面面相觑间，脸色全是程度不一的惶然害怕，一些贯会偷懒甩责任的人不由惊得落下冷汗，一些颇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人却是心下暗喜，以为这腹绞疫终于有救，心中怀疑忧虑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点。

华沐念亲手倒了杯茶，两手执杯轻轻喝了一口，淡淡目光却是几眼就将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个干净，将他们面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目光悠悠处，到了那年轻公子身上，对视一眼，那人就这般看着华沐念，眼光热烈执着，却不至惹人讨厌。

但见他嘴角只是噙着妥帖稳当的笑意，也大方端起素酒，朝着华沐念的方向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华沐念打开记名册，上面写着的是他们的生日时辰。

袖子中的手暗暗捏了几下，才刚算了半晌，华沐念不由得嘴角失笑。

若按照他命局原本的路数，这人一生下来就带有残疾，面上毁容，只堪堪活到十几岁就因着一场大火就丧生了，哪能长成今日这样，一看就是随意造假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