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对座的青衣公子原本微笑着看着两人对话,听到“李氏商社”四个字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拱手施礼,对黄衣文士说道:“这位先生请了,冒昧请问,方才听先生说到李氏商社,莫非就是近几年在朔州、冀州一带屡屡捐粮赈灾的那个李氏商社吗?据说前年大河泛滥,仅冀州一地,灾民就达数十万人,朝廷赈灾不力,李氏商社总掌事李归泊亲自带队向灾民发粮数月,活命无数。为此事,当地百姓感恩戴德,多少人家都给李总事立了长生牌,人称李菩萨。”
黄衣文士闻言一愣,拱手还礼后问道:“未请教,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青衣公子自我介绍:“在下刘壤,南楚建康人士,近年来一直在夏游学,这次北来为的是一睹武周山石佛之风采,这孩子是我的书童三宝,最是顽皮,先生切莫见怪。”
黄衣文士长叹一声:“原来是刘公子和三宝小兄弟。刘公子过奖了,在下正是冀州李归泊,我李氏商社源自冀州,商社上下几千人大多都生长于冀州一带,冀州百姓受灾即是我们父母乡亲受灾,朝廷不管,我们却如何能坐视不理,任由灾民挨饿呢?只可惜我商社毕竟财力有限,救不得更多的人……”
刘壤肃然起敬,再施一礼:“先生高义,此事即在建康,也是大大有名,说起李总事和李氏商社,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义商!”
李归泊忙还礼:“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我李归泊无德无才,做不得名臣良将,只好做个于市争利的行商,惭愧惭愧!”
两人话刚说到这儿,方才那店小二已端着酒菜来到李氏商社这桌摆置妥当,听到李归泊说起去平城做生意之事,便兴冲冲的插嘴问:“先生方才说平城应付不来这许多外来客人,那是千真万确。您看,距离五月初五赛还有两个月,我们这怀仁镇已经快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您说,迁都已经二十年了,为什么今年皇上又突然想起平城了?是不是皇上在洛阳住着不习惯又想着把都城迁回平城了?就算不迁回都城,要是打这以后,平城平日里能有二十年前一半的热闹,我就说服我们掌柜的把这店面扩大,再到平城盘个店面,早做准备,掌柜是我二伯,到时候说不定叫我做个分店掌柜……先生做生意的眼光是没得说了,您给指点指点……”
李归泊并没有直接答他的话,微微一笑:“店家也是经商的好材料,可惜我只是个生意人,并不知道为何这次赛武会不继续在洛阳举办,更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店小二碰了个软钉子,悻悻地走开到别桌忙活。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李刘两人也就没继续聊下去,各自归座,继续吃饭。
李归泊吃得很是斯文,倒是他同桌那三位个个狼吞虎咽,好像恨不得把骨头都咬碎咽下。约莫过了小半柱香时间,店外空地车队那边走过来一个精瘦汉子,到窗口朝着李氏商社那桌比了个手势,同桌一灰衣大汉立即会意,朝着李归泊轻声道:“先生,车队一切准备就绪。”
李归泊朝他点点头,随后起身朝刘壤主仆说道:“我等还要接着赶路,车队行得慢,要赶在天黑前入城,刘公子,三宝小兄弟,我们有缘平城再见了。”说罢一拱手,带着同桌几人匆匆离店而去。“这么快这就走了?”过来收拾残席的店小二一脸失望,语气中带着些焦急之意。
“小二哥你这么着急,难道李先生走时没结账吗?”三宝笑嘻嘻地冲着店小二说。
“小客官说笑了,方才门外那位管车队的大爷已经全部会过账了,还给了不小一笔赏钱呢!”
“得了赏钱,你还愁眉苦脸的?莫非嫌少不成?”
店小二回过头来苦笑着说:“那哪能啊?我这不是遗憾没能跟着李先生请教请教生意经吗?说书先生不是常说嘛,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啊!”
未等三宝答他,刘壤却忽然开口道:“李总事家大业大,心里明白,却不便妄言朝廷是非,免得惹来麻烦。我书生却百无禁忌,便与你说说也不打紧。小二哥你方才的问题我都听到了,依我看来,除非有朝一日南边战事吃紧,楚军能打到洛阳,否则大夏绝不会再迁都平城。这次赛武会在平城举办,只是临时不得已之举而已。”话音未落,只听另一边不远处一个雄厚苍劲的声音发问:“敢问公子,为何是不得已之举呢?”
刘壤循声望去,隔着几桌之外,有一中年汉子,站在一张八仙桌旁,正抱拳朝这边注视。此人身材高大,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披薄甲,头盔则放在桌上,看装束和年纪,赫然是一位品级不低的北夏武将。
刘壤放下手中的茶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