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的方向，无疑是正确的。

但说是从牛的身上下功夫，说到底，张太医除了明察暗访之外，还是得先让神牛村和庄子里的百姓全力配合他。

村民们从来都不介意，好好回答所谓“贵人”们的问题。

但张太医不会忘记——

这个村庄和庄子，都是被纳兰家封过口的。

他直接上门去，大概还真的不会得到太多的配合。

庄户们的租子，一直掌握在纳兰家手里。

何况纳兰容若虽然不管实际意义上的事，却也给他们减免了租子。

起码在张太医所知道的庄子里头，纳兰容若能够给出的租子要求，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不是为了纳兰家的封口令，不是为了那被减免了的租子——

单单是为了维护主家，庄户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即使在忠仆的干涉之下，纳兰容若定下的租子其实也不算少，已经达到了四成。

但是在一群广泛收六成租子的人当中，纳兰容若这样，就已经算是清流。

除非有纳兰家能够让人信服的人出马，否则——

张太医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拿那些缄默无言的百姓怎么办。

……百姓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研究，只知道，他们天然地要维护自己的衣食父母。

不过，张太医倒是也并不算太过担心这一点。

毕竟张太医心里清楚，明相会不会答应是一回事。

反正纳兰容若对他的事业，一直都是很支持的。

只要纳兰容若能够表露出对他的支持，那么那些庄户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一拍脑袋，张太医告诉胤禟：

“九爷放心！在下这就去寻找纳兰公子！”

“只要有了纳兰公子的吩咐，想来，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九爷可真是小福星！感觉在您的身边，思路就格外顺畅！”

张太医就像是进入了胤禟专属夸夸群。

明明胤禟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但是他已经自顾自地给胤禟安上了一个“福星”的名头。

胤禟嘴角微抽，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毕竟他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确实是毫无感觉的。

他对张太医对他的夸赞，其实也算不上特别有感觉，反正……

要让他因为别人的一句夸奖就直接面红耳赤的，那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啦。

——虽然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全靠张太医自己想出来的东西，他怎么算是福星呢？

只是张太医若是真的觉得他是福星，他也不会拒绝这个称号就是了。

顶多就是觉得，张太医对他的滤镜，似乎确实是有点深厚而已。

但是如果要他拒绝别人的赞美——

那还真的不好意思。

做不到呢。

他胤禟长了这一双格外灵敏的耳朵，除了用来记仇，记住那些说他小话的人。

剩下的——

当然就是为了记住那些夸赞他的好话！！！

如果好话都不能入他的耳，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能够入耳的？

于是他只是弯了弯自己的眼睛和嘴角，努力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喜悦。

或许他确实没什么好骄傲的。

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为牛痘之事进展顺利开心，也不妨碍他就是喜欢别人叫他“小福星”。

目前来看，牛痘之事进展确实顺利，张太医虽然前世名不见经传，但是还是很有实力和运道的嘛。

这一次，有了纳兰容若和他以及唐院使的帮助，他完不成牛痘的事情，才是奇怪吧？

于是张太医就看见，胤禟被他夸得弯起了平常睁得大大的桃花眼，将那漂亮的桃花眼笑成了一弯弯弯的月牙。

他嘴角的酒窝里，酿的不是醉人的酒，而是浓稠的蜜浆，似乎要流到他的心坎里。

他捂住自己不听话的心，和胤禟告别，打算之后就先去和唐院使告假——自从上次和唐院使有了联系，他就被唐院使收为麾下，归唐院使管理了。

虽然唐院使的权力到底是比不上院判的，但是有了唐院使的教导和庇护，他现在在太医院，也已经算是如鱼得水了。

想要请假出去，还是相当轻松的。

不过一般来说，大部分太医请假出去，可能是去外面的医馆坐堂，挣点外快。

他就不一样了。

他要去纳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