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陈胜男来送被子,拖鞋是露趾的,她左脚的小脚趾没有了。”江祕道。
柯槃仔细回想,陈胜男进来的时候他也有观察,但是完全没注意到脚趾。
方知:“会不会是天生就没有?毕竟现在多指少指的人还挺多。”
江祕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反正不像天生的。”
她说完便开始洗漱。
江野十分自觉地从商城买了一个折叠床。
柯槃在心中咂舌。
有积分就是不一样,一张折叠床五十积分呢。
午夜
方知几人都已经睡下,周遭一片寂静。
江祕躺在折叠床上,辗转难眠。
盘旋在心头的躁意随着夜色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边的悲伤。
往日被压在心底的种种,此刻推开了上方的巨石,在脑中横冲直撞。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她不能是个普通人。
儿时,博士带她到街上做实验,她看见同龄的孩子被爸爸妈妈牵着走在路边,像只活泼的雏鸟,在父母的羽翼下无忧无虑。
而江祕记忆中的父母,只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凭什么?
虚无的黑暗中,一双凤眸如失了光泽的琉璃珠子。
这悲伤来的毫无道理,强势又蛮横。
黑暗中的她翻了个身,试图将自己从泥沼中解救出来。
她极少回忆往事,更不会抱怨天命不公,江祕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是因为不稳定的精神。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大脑,她却无法操控,只能受制于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
真是,令人不爽。
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伴风而来,从门窗的缝隙钻入寂静。
曲调时快时慢,轻快与沉肃来回交替,偶尔落下几个音符砸在地上。
无名笛声在这夜晚的深山中,显得怪诞诡异。
江祕精神头还旺,打算听到最后,看看这曲子什么时候结束,可眼皮却越来越重……
“咚——”
古朴厚重的钟声将她惊醒。
江祕睁眼的刹那,周身空间好似被颠倒了一番。
眼前不再是布满蛛网的房梁,而是一张石头雕刻的菩萨脸。
她身处某个不知名的祠堂,跪在蒲团上,前方是手持如意的菩萨石像。
菩萨半垂着慈悲眸,静静凝视着她这个不请自来的信徒。
“你不属于这里。”
石刻的唇上下开合,深厚的梵音似是从九天之外传来。
江祕没有出声,只是将双膝从蒲团上拿起,站直身子。
完全看不出在其他玩家面前行动不便的样子。
“淤泥满身,陷于囹圄。”
祂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祕歪歪头,直视着那张淡漠无情又充满怜悯的面容。
“做个好梦的吧,善良的孩子。”
神音与钟声交合,音浪层层叠叠将她送出幻境……
——
第二天她是被江野喊醒的。
江祕滑着轮椅,自己在院子里刷牙,脑袋还没开机,她看着墙边的一张动物皮毛呆呆发愣。
嘴里的铁锈味刺激了味蕾,她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沫,迟钝地撸起袖子,纤细白嫩的胳膊上遍布着块块淤青。
是凝血功能障碍,因为她前两天没好好吃药。
江祕淡定地洗漱完,去了前院。
所有人都在前院等着她一起吃饭,江野身边是为她预先留好的位置。
粗粮馍和大酱,外加菜汤。
吃饭前江祕扫了一眼胜男娘的胸前,里面依旧空荡荡。
看着碗里的绿汤,她总觉得有点“邪恶”,低头闻了一下,却是意外的清新。
“Q,这能喝吗?”
Q:[能哒,就是普通的野菜汤。]
江祕正准备尝尝,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动作。
众玩家一愣。
来人皮肤糙黑,光着膀子,腰间一圈油腻的肥肉,脑袋秃溜圆,是狠辣苛刻的面相。
江祕猜,这就是昨天晚饭时在里屋睡觉的男人。
男人手中抓着陈胜男给她娘买的新衣服,还有一件挂着吊牌的内衣。
他环视众人,凶恶的眼神停在胜男娘身上。
“呵呸——”肥厚的嘴唇撅起,吐出一口黄痰。
他快步走向妇人,撂起一拳砸在胜男娘脸上,“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