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月xxv日，保罗惴惴不安地来到埃特里亚大学校门口。站在布告栏前，寻找特待生考试的考场安排。最近一个月，他都泡在图书馆里。他本该踌躇满志——要是没被贝尔诺打击的话。

听完贝尔诺那番话，保罗连着郁闷了好几天。而现在，他甚至祈祷校方忘记特待生考试这回事。这样一来，他就不必面对现实，可以继续假装自己有神学天赋。

他早该知道的——埃特里亚经济发达、文化繁荣。他那半吊子神学水平，放埃特里亚根本不值一提。

他没有才能。在爷爷的悉心教导下，他掌握的神学理论比诺格森镇同龄人多——但仅限于此。埃特里亚有不止一个公共图书馆，大大小小的神学辩论随处可见。现在，保罗要挑战这些——在知名神学教授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埃特里亚人，和他们争夺为数不多的特待生名额。

校方没有忘记特待生考试，通知就贴在布告栏相当醒目的位置。保罗只好默默哀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走进考场。

考场是埃特里亚大学的一间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人。他本以为会有很多人来、大学要安排好多间教室作考场，不曾想连一间教室都坐不满。看来，没多少人愿意自取其辱。

保罗找到空位坐下，闭目养神。之前咋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在贝尔诺面前放狠话呢？到时候考不上……真是没脸见人。

“本地人？”

要说保罗参加这次特待生考试有什么收获，无疑是结识了多米尼·本诺。如果那天多米尼不幸遇难，毫无疑问，保罗就是教明会的领袖——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多米尼尚在人间的未来。

“不是。”保罗睁眼，回答多米尼。

“外省人总是过分自信，但你没有。”多米尼说。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地面人罢了。”保罗轻声叹气。

“原来是利弗茨来的。”

“也不是。”保罗不喜欢猜谜，也懒得让别人猜。“我是约克省一个小镇上的，很西边的地方。”

“那么，你家肯定有人去过利弗茨。只有他们称呼外省人为地面人。”

“我爷爷去过利弗茨没错……难道所谓天上人、地面人，只有利弗茨这么提？”

“谁还不是地面人了？利弗茨那么称呼外省人，搞得跟他们是天上人似的。”多米尼微微一笑。“真正的天上人嘛……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次特待生考试，你有信心吗？”利弗茨对外省人的称呼怎样都好，保罗不感兴趣。其实，他对特待生考试也提不起太大兴致——但如果非要选一个，他宁愿跟多米尼聊考试。

“正常人就不该指望它。”多米尼回答。“去年、前年都没合格者，他们说宁缺毋滥。”

保罗的心凉了大半截。“那你还来考试？”

“我想看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

“呃……祝你好运。”保罗说。

“客套话免了，再如何好运都不可能考上。埃特里亚对外省人的歧视是方方面面的，感受到了吗？他们只想让你快点滚回老家——”多米尼稍作停顿。“当然，最好是钱留下来、人滚回家。”

“如果这就是露恩女神的安排……”

“收多少学费是校长定的，露恩女神才管不到这么细。怎样，你想改变现状吗？”多米尼的声音颇具诱惑力。

“你是指……改变埃特里亚的制度？”保罗咽了口唾沫。

“当然是把那些天上人拉下来，凭什么就他们能住阿凯德莱？”多米尼的回答出乎意料。

考试开始后，保罗脑子里都是多米尼大胆的想法，无法专心做题。一方面，保罗不敢相信，埃特里亚居然有人想反抗天上人；另一方面——题太难了。

保罗想不到，神学论述题居然能出这么难。面对空空的纸张，他提笔的手抖个不停，一个字都写不上去。题目的每个字都认得，合起来又那么陌生。那些专有名词他听都没听过，更遑论去解释、阐发。试卷上提的神学家，他都读到过；可那些题目问的，又巧妙地避开了他读过的部分。

保罗双手抱头，痛苦地盯着试卷。他仿佛听到露恩女神的嘲笑——那些所谓的努力，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到头来，他也就识得几个字，离埃特里亚的特待生差远了去了。

多米尼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保罗承认，自己的水平配不上做特待生——但那些天上人就配吗？凭什么他们就能生在阿凯德莱，自然而然地上大学念书，毕业后当法官、当主教？

要是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