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月初，保罗收到安德鲁寄来的信。

是坏消息。

他做了很多铺垫，写上许多眼花缭乱的专业术语给自己开脱。但最关键的就一句话——亏钱了。

他保证，会迅速开展筹款工作，及时补上亏空，把影响降到最小。唯一的要求是，别让贝尔诺知道这件事。

嘛，自然。贝尔诺反复强调，办事不能拖泥带水，千万别给利弗茨大学魔法专业留下一屁股债务。可现在，安德鲁却写信告诉保罗，很快就有人上门要债。

暑月vii日，保罗只好召集其他教师开会，告诉他们实情。

“我也不喜欢开会，”保罗说，“但现在有一个不得不让你们知道的坏消息。”

“学校又要搞师德师风考试？”科尔顿不耐烦道。“这群行政的蛀虫，就知道给我们使绊子。到底要多没常识，才会跟自己教的学生处对象？哼，他们自己思想龌龊，就以为我们也一样？魔法专业统共十个不到的女生，一个赛一个蠢。

“作为教师，她们在学校时，当然有义务引导她们走上正道。但在座的各位，总不会有谁想一直负责她们后半辈子生活吧？”

保罗微微皱眉。他轻咳一声，打断科尔顿。“果月确实有师德师风考核……总之，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再说这也算不上坏消息。”

他稍作调整，叉起手，表情严肃。“各位这个月的工资，可能要泡汤了。”

没人说话。他们都热切地注视保罗，等待他说明原因。

“我们的财务出了点问题。”保罗拿出安德鲁的信，把安德鲁写的那一长串铺垫读给其他人听。“这是不可抗力，是完完全全的偶发事件，往前十几年，都找不到同样的情况。”钱亏掉了不假，但安德鲁说的也挺有道理。至少符合保罗的常识。“众所周知，河运是非常安全快捷的。里斯尔河是连通东西方诸省的大动脉，里斯尔河上的运输也有一套非常成熟的体系……”

保罗念到一半不想念了。安德鲁做的铺垫太长，无非是要撇清他的责任。保罗不是什么多疑的人，他才看过一小节，就相信安德鲁是无辜的。保罗想，其他教师大概也能理解。直接说重点吧。

“总之，我们持有诺恩商会的部分权益。他们的货船出事了，面临破产风险，我们的权益也随之贬值。”保罗咽了口唾沫。“此前，我们将这部分权益抵押出去，向其他商会贷款。相信不出二十天，他们就会要求新的抵押物。而一旦诺恩商会破产，抑或这部分权益被收走，我们将损失很大一笔现金流。”

“没钱发工资了。”科尔顿总结道。

“不，比这更糟。”保罗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决定把安德鲁提供的解决方案说出来。“有人提供了一个建议。事先声明，我认为这是个馊主意，绝不会强迫大家接受。但馊主意也胜过没有主意，我们不得不采取措施……比如发行债券筹款，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似乎算不上馊主意。处于上升期的商会都喜欢发债，也有不少人买。

“可惜魔法专业前景不明朗，我们发的债对一般民众的吸引力不够……”保罗深吸一口气，将安德鲁的计划和盘托出。“我们教师自行垫资购买债券。然后，确定每个人的份额，上课时鼓励学生购买。”

比起向学生兜售债券，还是跟学生谈恋爱更道德些，保罗想。

“俗话说，”一位正编讲师悠悠开口道，“在利弗茨，不管做什么，都是半个销售。”

“招你们进来，是让你们培养魔法人才、建设魔法专业的，而不是卖债券。”保罗叹了口气。“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不想这样。”

收到安德鲁的信后，保罗当即找出莱曼送的那口袋金币，全数倒在床上仔细清点。然而，不管怎么数，都只够填上一半的亏空。不找别人借钱是不可能了。最好几个教师内部协调一下，别把魔爪伸向涉世未深的学生。不能让他们在学会正经的魔法前，先体验神奇的金融魔法。

“我们有天上魔法部和地面利弗茨大学的双重背书，”科尔顿似乎很乐观，“不可能借不到钱。半年期的债券足够我们周转了。”

“可万一……”

“布莱斯教授，你真这么担心，就另外成立一家商会。以商会名义发债，暗示商会和我们的联系。万一没周转过来，让商会破产即可，我们魔法专业是安全的。”

“我们的信誉会受影响。”保罗不喜欢这个提案。“信誉比黄金更宝贵。”

“利弗茨大学干的缺德事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