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挥手让人将饭菜撤了,那传信的下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东胡王只看那下人的反应就知道了,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发怒,只是让人先下去了。
等帐内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东胡王神色沧桑,他慢慢踱步至角落挂着的那把长弓前,伸出手握住了弓身。
东胡王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老了,但就在这一刻,他的目光不是落在弓上面,而是看着自己布满岁月痕迹的那只手愣了神,那手上的皮肤已经充满了褶皱,就连提起这把弓,也不似往日一般轻松。
东胡王并不是一个服老的人,只是人至暮年,总会下意识的去回忆过往,此时东胡王就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风姿,那个时候尚天子出事,他带着东胡扩展领地,几乎打的芗军畏手畏脚,直到洛峙出现……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东胡王已经想了很多东西,记忆运转,他脑海中最后的画面还是停在了自己的儿女身上。
楼帷月被处死于一个雨夜,那夜草原的雨格外大,雨点打落在草地上,浇灭了冉冉升起的火焰。
东胡王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承认,火灭掉的时候,他心底确实是有过动摇的,只是最后,他还是看着楼帷月死在了雨中,被一箭穿过胸膛,血迹染红了草地,混合着雨水一同渗入大地。
那时楼悼归就在一旁监刑,他这个儿子,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狠厉,那时他便觉得,楼悼归是天生的战士,他是草原的野狼,生来就属于草原,生来就应该为这片草原奋斗。
所以他不心疼那个平常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儿的死亡,他甚至感觉到兴奋,兴奋自己在这一刻发现了小儿子的狼性,兴奋这片草原有了下一个王。
只是如今的他想不起来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情了,他只能将那角落的情绪拉出来无限放大,最后只有楼帷月为他捶背时的笑脸。
想到此处,东胡王提起那把弓,他抽出一支箭,那箭矢离了弦,迅速的飞向营帐帘子的方向,然后被一个人用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好武功。”东胡王将弓放了回去,他方才那一箭拉满了弦,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此刻他只觉喉间有种腥甜,紧接着一口血喷在弓身之上。
东胡王眼前有些模糊,他看着从门内进来的那个身影,她是那么的像自己唯一的女儿。
恍惚间,东胡王抬起手,就好像十几年前,他也曾对着那个小小的女孩伸出手,等着她握上自己的手,然后带着她前行一般。
他终究是对自己这个女儿有愧,也对楼阙归有愧。
……
黄昏之时,楼悼归再未得到关于东胡王的任何消息,他找来了自己的亲卫,又去拜访了洛禾,洛禾没有见他,只是强调他记住自己说的话。
楼悼归回去越想越不对劲,他派去打听东胡王营帐消息的人告诉他,自中午东胡王撤了饭菜,姬姌进了营帐之后,营帐便再无人踏足,里面也没有了动静。
楼悼归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他紧紧的抓住亲卫的手,嘴中念着再等等,再等等……
……
此时的营帐之中,姬姌正坐在东胡王床榻前。
东胡王人已经醒了过来,就靠在床上,想必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番意气。
回想曾经,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就剩下了楼悼归,可是如今,东胡王只觉得楼悼归与自己并非一心,他怀疑了无数人,唯独没有怀疑过的人,倒成了他此刻心头最大的刺。
只是不论如何,这东胡也就只有楼悼归了,想到此,东胡王更觉得心痛,他转了转头,看着姬姌,声音也沾满了沧桑:“本王曾有一个女儿,乖巧懂事,如果能活到现在,想必和你差不多大。”
姬姌并不清楚事情经过,只是道:“公主是病逝吗?”
东胡王沧桑一笑:“是本王下令杀的。”
姬姌手中捏着布巾的动作一紧:“为何?”
东胡王道:“陈年往事,本王不想提了。你费尽心思来到本王身边,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东胡王不想提,姬姌自然也不会在问,这两天,姬姌就是在等东胡王这句话了。
她道:“我曾有仇人未杀,想求大王借我些人。”
东胡王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问道:“你想要多少人?”
姬姌道:“若说只要几人,那未免也太虚伪,起码百人,大王能给吗?”
“痛快。”东胡王那张布满了褶皱的脸上挤出一丝笑,“你去将侍卫长喊进来。”
姬姌去了,等东胡王吩咐好之后,账内又剩下了他们两人。
东胡王道:“本王想必时日无多,你若是还想要富贵,便好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