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天又开始下雨了,楼临熙带着十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姬发。
姬发离开龙德殿后,帝辛后脚宣了楼临熙觐见。他居高临下地告诉她:“方才戚城奏报,你父亲梁伯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新一任的梁伯。”并将一方朱章交给楼临熙。
楼临熙看着那方朱章失神,她知道只要接过那方印章,无论远在戚城的梁伯有没有死,他都已经宣布死亡。
但是她无法拒绝,她怎么会拒绝呢?她扯起嘴角笑道:“臣戚城梁伯拜见陛下。”
“去跟着姬发,若是他杀了姬昌护送他回来,若没有,杀了他们。”殷寿对她的选择很满意。
她对帝辛无休无止地杀戮试探十分疲惫,他再一次又一次验证什么呢?证明世间没有父子亲情,证明所有的情感都会在权力面前分崩离析,证明无论是谁都会在欲望面前自相残杀。
通过杀人来摧毁一个个家庭,来证明自己的悲剧不是个例,证明自己并没有错。
楼临熙忍住去想已经过去的事,死去的人,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救下殷郊上。
杀了殷寿,殷郊就是不可指摘的下一任商王,下一个天下共主。
姜文焕和姬发不必说,一定会支持这件事,只有崇应彪是意外。他没有坚定不移的立场一定要殷郊活,谁做大王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殷寿是喜怒不定滥杀无辜之人,他与殷郊的关系又不是那么的融洽。
如何去说服崇应彪?她不由地摸搓着袖中的篪。
姬昌并没有走得太远,他毕竟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丧子之痛几乎摧毁了他。不止是他,还有姬发丶姬旦,他们绝口不提伯邑考,都以为彼此不知道那件事以此来保护彼此。
殷寿还在试探姬发时,楼临熙已经知道姬发不会杀姬昌。
那匹漂亮的雪龙驹在黑夜里像是一道飘忽的光。
它是去送姬昌回西岐的。
姬发将姬昌扶上雪龙驹,看到楼临熙一行人,以迎敌的姿势抽剑看着他们。
见他做势放雪龙驹疾驰,楼临熙出言:“等等,这个也一起带走吧。”她从马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姬发。
“带他回西岐吧。”
在姬发离开朝歌的之前,她和姜文焕秘密找人将伯邑考的头颅换了出来。他的头颅该是放在某个祭坑中,以朱砂红土覆盖,使殷商祖宗保佑大商万世留存。也让人再也找不到他。
常越匆匆将东西放到她的马上,为此她特地猎了两只兔子来掩盖血腥气。
跟随楼临熙而来的人中,有人脸色微变打马要回朝歌,楼临熙听见马蹄声头都没有回,只看着姬发弯弓搭箭,射死了那人。
南方部四个质子立刻抽剑杀向其馀四人。
姬昌牢牢地抱住盒子,姬发轻拍雪龙驹附在它耳边道:“回家。”
他们还是回了西岐,以支零破碎的身体和支零破碎的灵魂。
两人看着雪龙驹消失在黑暗中,楼临熙方才道:“姬发,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吧。”
谈一谈怎么杀殷寿,谈一谈怎么救殷郊,谈一谈胜利后该怎么瓜分利益。
雨无边无际,无始无终地下。
朝歌,崇应彪见过帝辛后,站在廊下看雨,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将殷郊亲自送上刑场,之前的恩怨争斗居然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画上了句号。他突然想去见一见殷郊,说一说话。
若殷郊就那么死了,谁又会知道他最后想的是什么呢?
起码要告诉姬发,你的好兄弟在最后给你留得什么话。
崇应彪有些恶毒地想着,继而又觉得荒唐,若是自己是殷郊的处境,又有谁在乎自己呢?
他带着酒去监牢里见殷郊,他披头散发丶衣衫凌乱地坐在墙角,看见崇应彪来了又转过视线。
“别等了,姬发没空过来。”崇应彪让人打开牢门,与殷郊面对面席地而坐,将酒倒进碗里递给他。殷郊没接他也没动怒,只是将酒放在地上。
两个人或许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等够和对方这样平静相坐,仿若两人是知心好友般,崇应彪被这种荒谬地想法逗笑了。
崇应彪见他没问姬发的去向,便自顾自古地说起殷郊消失三年的种种,说到他们弑父,说到伯邑考的死,说到楼临熙成为梁伯。
“我们那年东征林方部,楼临熙说要成为诸侯,鄂顺还说大商要有一个女伯了,现在他成了黄土白骨,楼临熙成了梁伯。我为了世子之位夙兴夜寐,勤勤恳恳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