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关于他们究竟发兵支援谁,南方部的将领们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有人支持帝辛,有人支持西岐。楼临熙坐在长桌的尽头,似乎在神游天外,没有半分心思在他们的争吵上。一直到事态控制不住有人开始想要动手被淳一厉声呵斥时,她才挨个看向在座的诸人。
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失魂落魄。这一次的探亲并没有人人都得偿所愿,失望而归的是大多数,少数好像相处的不错,但却依然匆匆赶回萧州,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那个家。而在南方部,在质子旅中,他们更加的自在亲密,十几年的相处,他们成为彼此无法割舍的亲人。
”大家都说一说为什么支持西岐。“楼临熙冷然开口道:”都好好说。“
支持西岐的人站出来挨个细数朝歌无道残暴,即使支持朝歌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姬发与众人一起长大,他是什么品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支持他有全兄弟之义,且对得起天下苍生。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引得支持的人一番喝彩。楼临熙不置可否示意支持朝歌的人说话。
支持朝歌的人知道帝辛没有什么伦理纲常可讲,而是着重强调了朝歌势大,西岐势微这个根本的事实。“若我们支持西岐而兵败,朝歌城外的祭坑肉林里就是我们了,诸位。”这句话犹如刀锋割在所有想要抗议的人的舌头,让他们哑然无声。谁没有忌惮过天官手里的锋刃,没有在梦中被祭祀肉林惊醒过。
“南山,北伯侯崇应鸾还有东伯侯姜文焕那边是什么消息。”楼临熙问负责情报的南山。
“听说西岐往这两地发去过消息,但是没听说过有回信。”南山谨慎道,情报消息浩如烟海,他要在其中摘取合理细微的信息,其中压力显而易见。
“但是,西岐那边似有仙人莅临。”南山踌躇说出自己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来的消息。
“又是仙人啊。”楼临熙轻声道。
会议什么都没商量出来,楼临熙让他们都散了,她自己一个人静坐在议事厅中。淳一回身透过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看着她的身影,没有人猜透楼临熙在想什么。从戚城回来后,她沈默的时候越来越多,就像这阵青烟让人捉摸不透,淳一本能地感受到不安。
楼临熙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就会带着所有人陷入万劫不覆之地。她不再困抑于在小小的宅院中,那时候即使做出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一人几人的性命,现在她坐在南伯侯的位置上,即使没有获得朝歌的承认,但是她确实在行使南伯侯的权力。很多时候她甚至都不需要说出什么,就会有人自动替她清理掉障碍,就像她的父亲,他的存在会对她不利,徐夫人就直接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
她身处高位,众人拥立她又裹挟她;手握权柄,但是权柄生刺。
那姬发呢?殷寿呢?
她尝试着将自己放到他们的位置上,发现是一样的。他们有着多少,就被多少东西束缚。
殷寿有着强烈的毁灭倾向,试图将自己捆绑自己的东西都砸碎毁灭。从父兄王权到祖宗家法,权力将他异化成妖魔,熊熊烈火中燃烧的不止是帝辛的欲望,还是他对这个世界发出的挑战:杀了我,或者我毁灭你们。
姬发会是怎样的选择呢?他现在应该是西岐的少主了,姬昌已经无力支撑处理西岐庞大的事务。姬发就像盛夏的水果,因为气温的迅速上升而被催熟,散发着致命的香气,引得殷寿循着味道向他发起攻击。被催熟的果子是什么样的结果,楼临熙太清楚了。果子们成熟丶坠落丶发酵丶腐烂。姬发这样一个被催熟的果子能够支撑多久?
“我会带走一部分南方部前往朝歌。”楼临熙找来淳一丶常越开门见山道:“其馀人在萧州待命,不可擅动。”
“你为什么选择朝歌。”常越问,大家都知道无法置身事外,但是为什么是朝歌而不是西岐。
现在整个天下像一张赌桌,她殚精竭虑机关算尽让自己有资格坐在牌桌上,但是却发现坐在桌上的帝辛和姬发并不是只有他们自己,背后影影绰绰地藏着仙人之争。谁出了哪一张牌,谁押上多少筹码,这些都是远在萧州的楼临熙无法清楚明了知晓的。
“起码从明面上来说,帝辛还没有死,姜文焕还在朝歌,崇应鸾也没有投靠西岐,闻太师远征北海而归,这些都是朝歌的势强。西岐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不对,有姬发的一腔孤勇。我知道大家对姬发的感情要比对帝辛多得多也好得多,但是大势变化,一人之力是无法抗衡的。”楼临熙用了些场面话打发了常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