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幼儒晃了晃手,每颠一次,苍鹰的翅膀便应激地鼓起一次,如此反复,不亦乐乎。
常客洲没好气道,“师兄别晃了,我马上要赶往藤州抓人,头晕目眩的还怎么飞过去。”
他略顿一顿,又从那弯鈎似的鹰喙中发出声音,怪腔怪调地小声嘀咕:“不过师兄,我看着姜师姐对小师弟那副暴脾气,好似真的不怎么高兴。”
“是啊…也不知师姐为何如此不待见他。”安幼儒振臂一挥,“去吧。万事平安。”
腕间苍鹰立时展翅高飞,削破寒风丶愈行愈远,遥遥望去,在秋空一碧之中,便有如一片孤飞的雪花。
安幼儒面临苍劲的八月边风,长发飞舞,轻轻一声叹息,视线遥遥追寻,专注地目送在万里碧霄中乘风呼啸的苍鹰。
看够了,又垂眸去找它投射在地面的影子。
正巧,让他看见在坡上大打出手的一红一白两道长影。安幼儒唇角微勾,眯了眼轻声笑道:“又打起来了。便这么日以继夜地折腾,小师弟也真吃得消。”
原是岳丹磷和姜落微日常论剑,在漫天遍野的青草黄沙中龙腾虎跃丶刀光剑影,惊起一片沉眠的凫雏,噼里啪啦一阵振翅,声势浩大。
打过数个来回,难分难舍,不相上下,直到“叮”的一声,姜落微的剑劈风直刺岳丹磷胸口正中,而对方一剑削在他的右肩。
千钧一发之际,两个电光乱闪的飞挝分别从旁雷轰电掣而下,“当当”两声,震得仗剑二人虎口酸麻,又右手经脉中电流窜过,十指连心,痛得二人几乎握不住剑。
岳丹磷猝然松手,任那天外飞爪把自己的剑攫了去;姜落微只有一瞬松懈,便使五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生生捏出了斑斑血迹,才未曾让自己的剑脱手令人抢了去。
皂袍银带丶轻纱蒙面的姜知意收了飞挝,纵横数步轻盈落地,将岳丹磷的剑还了回去。
姜落微持剑换到左手,将满是鲜血的滑腻右手在袍裾上随意抹了抹,这才板着脸,梗着脖子,交手于胸,狠獗獗地喊了声“师姐”。
姜知意轻嗯一声,并不怎么想睬他似的。
岳丹磷将手背到身后,暗自甩了甩被电得阵阵发麻的五指,方才苦笑道:“师姐出手果然既狠且凖。”
姜知意凤目一挑,“练剑就练剑,别一副要见血的样子。武陵少不了任何一个人。”
虎口处尚且一阵疼过一阵,馀韵无穷,姜落微捏了捏拳头,龇牙咧嘴丶阴阳怪气:“唉…向来练剑点到为止,谁那么不知轻重,本来没事都被你弄成有事。”
面对此等评语,那双凌厉凤目隐忍地一闭丶一睁,飞去一对冷飕飕的尖锐眼刀。
岳丹磷极识时务地劈手,把姜落微掀到身后,正色问道:“数月未见,久违。师姐这是请得娥眉手的蚕农回来了?”
姜知意收回剜在姜落微身上的视线,微微摇头,神色凝重,“旷日费时,原是打算若不能令人束手就擒,我也无颜回来了…不过,这人比我原先想象的棘手不少。”
“如此。”岳丹磷颔首以示理解,道:“安平镇太和道的虿鬼之乱已平,近日无事,或可让我去助师姐一臂之力?”
姜知意无奈摇头:“没那么简单。”
数月以前,鸿仪仙尊派下指示,称娥眉手一带有蚕农为祸,又当地官商勾结,吏治窳敝,昏制谬赋丶淫刑滥役已久,不仅通融毒蛊买卖,甚至借机从中徼利,民不聊生,应即详检其源,将官府与蚕农等奸人一并除荡。
往常,类似的案子不少,大同小异,姜知意对于擒奸擿伏这一套,早已得心应手。
官府的事,她虽无正当名义管治,暗中逮人遣送上山丶让仙尊请示九天玄雷的手段,其实她也没少用过,所以,她原先并不将此事特别放在心间,以为只是小打小闹,很快便能迎刃而解。
但她很快便发觉,此案并不易解。
娥眉手一带着名的蚕农叫秦绾,字韵仪,本身并非修炼之才,灵力中庸,但对于天蚕开窍丶致幻丶解忧丶毒害等奇效颇有钻研。
她竟想出一阴毒之法,四处搜罗童子,并自幼种天蚕蛊于其体内,炼就一群又一群灵力强盛丶甚至有外溢之虞的少年,使供驱策。
此间隐事,鲜为人知,平常只道她手下能人辈出,但凡胆敢逆其意而行者,无不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于是,久而久之,但凡她说一,旁人便不敢做二,一时横行无忌。
又,秦韵仪的生意牵连颇深,其规模犹如一张以娥眉手为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