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若中途不改道,观鱼舫必经江下数重山,岳涯埋伏之处可以出其不意,将秦韵仪截杀。只是师妹被劫,不知如何才能…”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只馀一片死水般的空洞静穆,回声悬宕。
姜知意停下轮替如风的两条长腿,已然使出的气力与惯性,几乎把她的身躯甩飞出去。
姜知意蓦然回首。
只见山上倾泻流星如瀑,排山倒海,源源不断,仿若银河落九天,铺天盖地浇在观鱼舫上。
是岳丹磷的流星矢!
星子落处,纷纷噼里啪啦惊起一簇一簇白焰,很快便使观鱼舫烧成一团冲天火光,犹如挣脱浓墨夜色的一轮绚丽白日,倒映在姜知意洇红的眸底,化作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她沉默垂首,以指尖细腻描绘了一遍胸前的解语花咒,声中木然,“安颜?”
仿若对着无底幽谷丶嵯峨远山中一声不着边际的呼唤,只有源头没有尽头,在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当中,没有遇到半分阻碍,传得好远好远,最后因为无人回应,颓然坠落深渊,摔成了一地看不出原形的粉碎渣滓。
“安颜,”她仍低声唤着:“你还好么?”
此时,解语花咒又是一烫。
原是李画屏催动千里传音诀,平心静气,令姜知意高悬在空中的心脏,一时稍稍落了下来:“师姐。”
姜知意攥紧了压在胸前的五指,勉强压了压声,使嗓中仍是一派坚定平静:“李龄?你在哪里?”
李画屏沉默不语,耳中只闻翦翦轻风阵阵寒,穿林打叶风雨声,与一下轻过一下丶但叠沓迅速的紊乱脚步。
须臾,李画屏才道:“我在岸上,徒步跟着观鱼舫。船身防火,岳涯的流星矢怕是无用,然此一遭已暴露行迹,应即撤退。”
“我知道,他放完第一批流星矢我便立时让他撤了。”得知李画屏现下安然无恙,姜知意蓦然驻足,目光遥遥落在江上那一团冲天摇曳的白火,“你不是被人截杀了么?”
“嗯。”李画屏应答短促,“为了摆脱身后追兵,方才已引火将马车烧毁,自己岔路改道。我会看好师妹,你放心,待秦绾停船再说。”
原来车马并非追兵所烧,而是李画屏自己纵的火,难怪他能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姜知意轻吸了几口气,强压下胸中擂鼓,方才发现解语花花香浓烈,烈得已然刺鼻,嗅在腔中直令人脚下虚浮丶头晕目眩。
然而,她松懈不过一瞬,便仿佛引火烧身,姜知意猛地回头。
但见灯火阑珊,梅雪相映,银粟积重折竹断,俨然是经此一番动乱仍旧美不胜收的繁华人间,只是遭了顽皮小儿信笔涂鸦,所以显得有些突兀与凌乱。
钟送深更,黑云压城。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琴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