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
一行三人因剑上染血,无法御咒起飞,只得循原路徒步回返。
常客洲丶岳丹磷因体内毒性剧烈,双双愈现四肢无力丶骨内隐痛等症状,寸步难行,雪上加霜。
姜落微不通医理,束手无策,只得陪伴左右,一步一步地慢慢前行,举步维艰。
三人行至半途,便与行色匆匆的李画屏相遇。
李画屏座下一匹赤鬃骝马,如一颗烧红的流星,自平野尽头纵奔而来。
他见到三人便扯动缰绳,渐行渐缓,直到聚头以后,方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李画屏似乎吃痛,他扯了扯面上的长疤,语中犹有几分着紧:“我剑上染了太多血,一时之间,即便催咒也无法御剑飞行,只得引马赶来… 师弟,一路上可曾遭秦氏伏击?”
他说话时鼻间寒气喷薄,发上细雪零星,跃马而下时抖落满手寒霜,想是将元蝉枝等一行安然无恙送回武陵以后,便一路马不停蹄丶披星戴月地赶了来,一刻也不曾耽搁。
姜落微喉间一哽,尚且不知如何向他交代少了一人的事,常客洲已然扯了肿痛发热的嗓子,哑着声代为答道:“不曾。算算时日,是已经过去两日两夜了,她可能正在往鸦人谷的途中…”
“待秦氏到了鸦人谷,发现蚕田被毁,雷霆大发,再派人来追便不好了,”李画屏面上急切,“应当尽早赶回武陵才是。”
李画屏平时话少,即便开了口,也是慢腾腾地不急不徐,此时却仿佛连喘一口气的功夫也无,三言两语便将利害迅速交代完毕。
他又从摸一摸乾坤袖,从中掏出两个装满药草的香囊,道:“常师弟丶岳师弟,你们体内馀毒未清,元气大伤,这一路上又耽搁太久,若不尽早解毒,即便一时无气绝之险,恐怕未来也后患无穷。我从山上带了药来,附近可有适宜借竈煨药之处?”
与他那副凶神恶煞的面相相对,其实李画屏向来心思细腻,遇石则刚,遇水则柔,照顾人时无微不至,十二万分的温和宽厚。
他与姜知意并列掌门之位,双双得了个慈父严母的浑称,此时能赶来做及时雨,原在姜落微意料之内,却仍有几分意料之外的暖流盈心。
思及此,姜落微又心下一搐,连忙分神摆首,观察四周。
姜落微虽不记脸,认路却是个过目不忘,左顾右盼,似曾相识,便道:“我们也无法御剑,走得稍缓,刚出鸦人谷地界,再一段路便是娥眉手了。”
“ …娥眉手… ”李画屏眉间微蹙,似乎认为此地并非能安心养病之地。
正左右为难间,岳丹磷忽而身形一歪,犹如秋风中飘落的一片枫叶,猝不及防地撞在李画屏胸前。
李画屏掌中捏着香囊,并无馀裕,仓促之际慌忙擡手,手忙脚乱地提臂扶稳了岳丹磷。
他连唤数声,均如石沉大海,未得岳丹磷只字片语的回应。
李画屏拨开黏在岳丹磷脸上的发丝,只见他面如金纸,嘴唇干裂,人中青黑。又掀开他的眼皮,可见青筋与血丝错综复杂,眼瞳中红肿干涩,中毒之象已深入骨髓,命悬一线。
李画屏还来不及将人驼上马背,一道通黑的身影一歪,在他面前不支倒下。
姜落微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向前,将常客洲扶在怀里。
他擡眸,与李画屏相对无言,面面相觑。
“都上马罢。”李画屏当机立断,纵身上了马,却发现马背上已无空间,再无馀裕放下另一个人了。
踟蹰之际,姜落微脑中灵机陡然一动,在乾坤袖中一通搜刮,最终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薄纸,剪作马形,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他将那马形剪纸拢在掌心,细细抚平,轻吹一口含霜凉气,白雾缭绕之中,便现出一只银鞍玉辔的长鬃黑马,鼻中喷气,摇头摆尾。
姜落微扛着常客洲绵软冰冷的身躯,一举驼上了马背,自己也纵身一跃,俐落上马,驾轻就熟。
那长鬃黑马竟也不必驯服,毫无颠簸反抗之意,仿佛与他已然相伴多年。
正要扯动缰绳,扬蹄飞奔赶往娥眉手,李画屏却略一皱眉,道:“这马倒乖巧,来得也正是时候。师弟从何处得来这样的法宝?”
姜落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扯着缰绳,含糊不清道:“偶得友人相赠,不是凭一己之力得来的东西。”
“此乃马尸炼化而成,起死回生,悖逆天伦,属大邪之物。尤其此马亲和,生前多半与你有过缘分牵绊,更加不宜长留。”李画屏摇头,郑重劝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