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悍戾桀骜的气质有些似曾相识。
又偷闲看了眼宋兰时,只见他剑芒斜倚,发丝开散,衣带在浪风中张牙舞爪,犹如水面一株散叶开枝的青莲;眼底映星,寒江秋月,目光定定地盯在那人身上,好似看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
无风起浪,水声涟涟,唐斯容久违地凭空感到宋兰时心潮波动,亦因此蓦然直觉,他肯定与这人关系匪浅。
自然,唐斯容后来会知道此人正是姜落微本尊,并且这般剑拔弩张的重逢,早就是对方蓄谋已久。
略加斟酌,唐斯容率先低了低剑刃,不再与姜落微针锋相对,微微一仰脖颈,凉笑道:“那迷香倒对你无用。”
“怎会无用,若非我有几分浅薄修为傍身,勉强在你们痛下杀手以前陡然醒转,此时可不早成了一缕剑下亡魂?”姜落微吊起一双皂白分明的阴毒狼眼,只对视片刻,便使唐斯容如坐针棘。
这厢话毕,姜落微又转眸望向正巧伫立一轮月下的宋兰时,微微眯起眼睛,语中低沉,冷热难辨:“许久不见,宋兄别来无恙?”
顷刻,宋兰时周身衣带垂落,静静地丶乖巧地匍匐委地。手中斜指的长剑光芒微黯,袖中婉转,眨眼之际便被收入鞘中,杀气仿若雨后乍晴般迅即收敛。
唐斯容本以为他有话要说,却见宋兰时只是沉默不语地,回望向不知是来冷嘲热讽丶或者再续前缘的姜落微。
最终,宋兰时拂袖转身,步履平稳,似乎打算便把他晾在此处不闻不问了。
莫说唐斯容百思不得其解,便是姜落微也大出其意料之外。他愣着目送了片刻,倒也不曾乱了方寸,转向唐斯容,沉声发问道:“我主子人呢?”
唐斯容恍然回神,两眼弯弯欣然一笑,笑意招展:“还惦记呢小畜生。”
话音未落,唐斯容劈手折枝为檝,几点笔墨,画龙点睛,那支飞桨便裹雨偕风地呼啸而过;又并指结印,任平生在掌心节节伸长,银毫削尖,自己也舞枪一般纵步上乘风前,一迳抽丶扫丶提丶拉,招招精悍,直取要害。
未曾想,才不疾不徐走入船舱的宋兰时竟蓦然回身,出其不意遁了出来。
姜落微的剑尚未来得及迎上唐斯容的笔,便被一股不由分说的猛力推开,宋兰时打横里削下一道寒芒,足蹬飞枝,刀光剑影,和来势汹汹的唐斯容毫无预兆地交起手来。
在场三人,除了无缘无故突然发难的宋兰时,姜落微和唐斯容双双感到莫名其妙,尤其是险些被一剑削去一段袍袖的唐斯容。
盛怒之下,唐斯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一面左拐右突丶前扎后刺,一面森着满口白牙冷笑道:“没大没小。宋兰时,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自家窝里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这你相好啊,你上火个屁!”
宋兰时闷不吭声,直刺横抹,将袖手旁观的姜落微护得密不透风,左攻右防之际,脸不红丶气不喘,用他自以为只有二人之间能够听见的音量沉声低喝:“还不走。”
唐斯容耳朵灵,当时真想一笔将宋兰时的脑袋戳通了,看看里头是不是不小心灌了水,要将这或许知道他们私下所作所为丶一旦纵虎归山便后患无穷的细作轻易放走。
他动了这个念头便真这么做了,丝毫不打算手下留情,一笔带风,劈水开河。
宋兰时似乎自知理亏,竟也不闪不躲,反手卖了个破绽,便闭目迎刃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额前“当”的一声电流重响,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出现。
原是姜落微纵步旋身,再度祭剑,一道风驰电掣的凛冽剑风将唐斯容电得五指酸麻,险些将手中的笔落下地去。
那支横飞纵走的木桨受此重击,竟噼里啪啦地被劈成了一堆木碎,四散溅落于震荡起沫的江面,兀自晃摇。
姜落微还待挺身再战,鬓发微乱的宋兰时蓦然开口,语意深沉:“姜公子。”
他这么讳莫如深的一喊,唐斯容却硬生生从中听出一段百转千回的十尺柔肠,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造孽太多耳鸣幻听了。
将近整整七年朝夕相伴,他从未听过宋兰时用这般诡异清奇的语气喊过另一个人的名字。
唐斯容浑身一冷,毛骨悚然。
宋兰时恍若未觉,纵步横在他和姜落微之间,长剑流光,雪刃映水,也不知是想做谁的屏障。
不过,这一声“姜公子”倒是给唐斯容方才左思右想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的名字添了点提示,呼之欲出。
唐斯容记性过人,略一回想便脱口而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