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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鈎

鱼鈎

自那一夜以后,宋兰时便随唐斯容回返遥川,正式拜在捐酒门下。

也正如捐酒意料之中,宋兰时果真天赋不浅,或者他本来便不是表面那副翩翩月下归仙人丶伸手不可指摘的三月阳春水,而是个颇有几分心计与城府的狠辣之辈。

宋兰时入门以后,勤心刻苦,好学不倦,不仅在短短一年内展现运筹演谋丶鞭挞诸事的才能,并且目光与手腕皆是一等一的果决,旋乾转坤谈笑间,雷厉风飞皆纵横。

宋兰时日日跟在唐斯容身边历练,唐斯容当然晓得,在执节掌握这一方面,他这副吊儿郎当丶正经一炷香时间便火着了屁股似的性子,远不如宋兰时天生的深沉丶精明丶圆滑丶稳重,所以他极有自知之明,有朝一日,宋兰时必会取他而代之。

但对于以上显而易见的种种,唐斯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

毕竟,他原先辞别冻春山,不辞劳苦远赴遥川,本来便有些意气用事的成分,并非是想换一个环境,称霸一方。

倘若未来,有朝一日,宋兰时得力主司,他反倒乐得无事一身轻。

在宋兰时主事的几年间,遥川与武陵本就明里暗里互不相容的矛盾关系,愈发变本加厉。

宋兰时并不在明面上给人使绊子,大多数时候都能谨守其度,笑脸迎人,化干戈为玉帛;但武陵常年作为玄门中说一不二的领衔门派,偶尔为了公案需要插手遥川地界内大小诸事,宋兰时便一改往日那副虚与委蛇的作派,一迳拒抗不承,软硬不吃,丝毫不予融通的馀地。

宋兰时总是笑里藏刀,温文尔雅地一句“遥川失瞻了。谢诸位仙长好意,但武陵鞭长莫及,还是不劳您费心”等语,四两拨千斤,便再不容许驳辩。

宋兰时又一向行己慎俭,待人接物谦恭谨洽,所谓嗔拳不打笑面,武陵确实找不到什么名目来治他。

于是,数年以来,武陵与遥川也只是看不见硝烟的明争暗斗,遥川从未让步,武陵也因为宋兰时莫名其妙的刁难,总在怀疑他们阳奉阴违,私底下做了或纵容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悖逆之事。

唐斯容以为,宋兰时此生与武陵终将水火不容,再无转圜的馀地了,原也再乐见其成不过。

直到约莫一年多以前,他们在与蚕农会面的半途中,恰巧遇见了姜落微。

当然,后来他也知道,这“恰巧”二字恐怕有待商榷。

彼时,他们刚刚将毫无防备赴约而来的蚕农体内种好蛊虫,锁入右副舱中,任其自生自灭,只待一一盘丝结茧,再返回采莲洞中播种即可。

长江碧水之中烟波冥冥,渔歌杳杳,一片虚假和平。一众随侍小厮等昏迷不醒,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若论往常,宋兰时只将眼一闭丶手一沉,唐斯容便知道他要送这些人下地狱见阎王爷去了,但这回还来不及等他发号施令,便有一人仿佛电流窜过身躯,指节微动,喉间一滚,恍然醒转过来。

意识到大难临头的瞬间,那人立即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慌不择路,往船舱外抱头鼠窜。

唐斯容擡手,一道熠熠金光飞到半路,宋兰时弦下振声,琴鸣骤惊夜啼,幽咽流泉高起波涛,一道凶猛气流袭卷而去,将那落荒而逃的人影击落入水,哗啦一声重响。

但浪中随即响起一片手拂足蹬的水声,挣扎不止,落荒而逃,显然那人是会水的。宋兰时立时闪身遁出,足蹬浪尖碎雪,沉臂自水中拎起一个身穿白袍的人,擡手一扬,便轻松将那人抛到了船板上。

唐斯容侧身闪避,方才未曾被这飞来横人一下砸中了脸面,又转眸望向广袖当风丶优雅落地的宋兰时,龇牙弯起一抹恼羞成怒的笑意:“你有病?”

那人摔在唐斯容足边,落地时却仿佛野猫自高处一跃而下,无声无息,擡眼间,竟不知所谓地阴寒一笑。

不过一瞬之际,二人反应未及,那人便祭剑劈去一道凛冽寒风,险险削下唐斯容两鬓垂落的长发。

所幸,宋兰时同时祭剑,朝他后背毫不留情地贯心一刺,逼得那人剑风急转直下,回身与宋兰时剑芒相击,“叮”的一声清脆声响,华光刺眼,银星四溅。

仅此一剑,宋兰时便蓦然住手,那人一对凶戾精光的狼眼微微一弯,擡手乘着一缕馀韵未尽的剑风无声将蒙面摘下,露出下半张隐隐合笑的脸。

唐斯容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容易才静下心来,将这人上下左右丶巨细靡遗地打量个遍。

他并不认得这个人,只觉仿佛曾在天涯海角某处擦肩而过,那身纵恣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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