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世真被说得鼻子不是鼻子丶眼睛不是眼睛:“既说循原纹而逆行,便需要会描绘画地为牢咒纹之人。二位公子是否通晓此道?”
“否。”宋兰时摇头否定道:“通晓此道者另有其人。”
“是可用之人?”
“不一定。”
童世真无语片刻,道:“后日午时,正是凶叠大凶丶诸事不利之时,条条皆忌,亦是破咒的最佳时机。不过,每逢凶日,阮宁亦会登门棋院,取我胸血以重绘咒纹,所以你们避无可避,势必将与他正面交锋。”
姜落微面露恶寒。
童世真轻咳一声:”总而言之,我先取露香瓶盛血,以保血液不凝固,交给二位保管,届时再请二位画咒破阵。”
姜落微蹙眉道:“先生,恕晚辈直言,我们不一定受得起一面打架一面画咒,‘一挥而就,不可中断’八个大字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不给他血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我不是他的对手。”童世真闭目咽了咽,续黯然道:“他用了百忧解。”
后日午时,趁着阮延瀚登门棋院丶无暇顾及自己时,姜丶宋二人携了露香瓶赶赴阵眼中心老松树下。
正如二人意料之中的,有一人负手仗剑,尽忠职守地左右顾盼,正在看守。
唯一出乎意料之处,大约那人正是数日以来,他们遍寻不着的安幼儒。
一切如故,还是他最喜欢的一袭挑白湛蓝流水云纹长衫,袖摆翻飞,双目微敛,除一双狐狸长眼比之从前少去太多神采,锦鲤似的艳丽红尾及眼下一点美人痣丝毫不变,甚至因为褪白的面色,而显得更斑斓了些。
安幼儒仗剑行走,满副无精打采之态,偶尔擡起视线时,目光便好似着落在自己永远追之不及的远方。
见状,姜落微心底微颤,看出安幼儒的病躯每况愈下,“岌岌可危”四字已经不再有任何夸饰之意。
似乎深知自己不忍对安幼儒下手,宋兰时轻声道:“我引开他,姜公子请依原先计画,按部就班。”
却不想,安幼儒看似魂不附体,其实机警得很,一点风吹草动便令他倏然擡起视线。
他警觉地拨剑,回眸,向二人蹲伏之处疾步走来。
宋兰时眼疾手快,翻掌祭琴,弦间铮铮,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疾步离开。
没走几步,安幼儒便仗剑纵身,腾云而起。宋兰时旋步回眸,目中琉璃色深,五指旋起连片的流水高山,不慌不忙,且战且退。
待二人你追我跑地赶出视线之外,姜落微立时怀揣露香瓶与竹管笔,开掌结印,掌心窜起一簇袅袅青烟,轰轰烈烈引燃一团电球,
他又覆掌一翻,一道霹雳劈开了老松下的树根,显出其中错综复杂的法阵咒纹。
咒纹繁复,岂是人一眼能够勘破,姜落微眼花撩乱地极目辨识片刻,果然看不出这所谓“一挥而就”从何挥起,不由焦头烂额,一个头两个大。
尚且来不及看出个所以然来,姜落微便觉后背一凉。
他想也不想,立即蹲身低头,眼帘闪烁之际,三枚柳叶冰刃自颈后呼啸而过。
“我说呢,童世真胸口怎生平白多了一道崭新刀痕,原是姜公子在我背后偷鸡摸狗。”
一道淡雅杏黄踏烟拢雾而来,迎风送来一阵淡雅的檀香。
阮延瀚看见姜落微正在动手破坏阵法,丝毫不曾乱了阵脚,反倒朗声一笑,挥手一道凌厉刃风劈空而下,
姜落微倒退一步,祭起霹雳将那道剑光劈落在地,犹觉寒风噬脸,随即有热流自颊侧漫漫淌下。
阮延瀚与姜落微过了几招,眼冒青光,双眸之中没有焦点,重瞳层叠,但凡对视便如坠九寒冰窟之下。
他一面从容不迫地左右接应,一面笑道:“你在拂柳湖上,与宋公子同进同退,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今日姜公子独身应战,莫非已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之心?”
“谁说我是独身应战了?”姜落微振臂一招,只听九霄云外一声悠远长啸。
下一瞬,一只碧眼苍鹰便自长空中俯冲而下,收翅降落的瞬间,幻化出一道雾蒙蒙的黑影。
常客洲一声不吭,横剑直劈阮延瀚面门。
阮延瀚从容撤步,却忽觉足下一绊,他不由自主地踉跄一步,馀光扫过天外飞来的一段柔软芙绫,薄如蝉翼,又见元蝉枝将莲伞张开,拈指掐起复影诀,在三个方位分别召得莲花盛开。
眨眼之际,元蝉枝迅速移形换位,红莲似火,封锁阮延瀚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