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虹桥,鸟语花香,极目可见瀑布之后别有洞天。
他一眼便看出那老树墩子必有玄机,便再度涉水入潭,俯身拾起静静躺在原处的一绺剑穗,伸手轻抚墩面涟漪那般一圈一圈漾开的年轮。
一吐一息之间,宋兰时眼前白光闪烁,忽而天旋地转,随即一阵令人不由自主的目眩神迷侵袭脑海。
他头重脚轻,足下踉跄,立时拔剑出窍丶以刃支地,试图站稳脚跟。然而,地面却滑腻无比,仿佛转瞬化作一片晶莹剔透的冰面,令人难以立足。
他逐渐感到呼吸艰难,犹若置身空气稀薄的山巅之上,胸中如负磐石,又仿佛有无形之手紧扣喉间,愈趋收紧,令人几欲作呕。
眼前景物恍惚,宋兰时蹙眉,难耐地阖上双目。
再睁眼时,目下已是一片五彩斑斓,淋淋漓漓的碎光交错闪烁不止,与此同时心脏鸣鼓如雷,几度欲脱胸膛而出。
个中滋味,却与蛊毒发作之时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那毕竟是百忧解,尚且有些饮鸩止渴的乐趣,此时却除无所依附的悬浮之感再无其他,时比游丝之轻,时逾压山之重。
肺腑如绞,意识迅速离体而去,直到最后几个弹指之间,他已经连自己是站是坐丶又或是否不支倒地都无法分辨,几度忍痛强行掀开眼帘,亦只能见到目下黑白交替,但他分明记得自己不曾闭上眼睛。
宋兰时见到的最后一个物件,是两朵怒放的濯濯红莲,蕊心招展,赤金流光,其明丽清艳令人屏息。
他被那一双红莲吸引了视线,却好似正是它们剥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生机与理智,随一阵荷香淡远,他便彻底睁不开眼睛了。
恢复意识的最初时期,宋兰时尚且无法挣开双目,只半睁半闭地狭长了眼,在眼缝中看见微醺一般的斜红朝暾,腾烟晕染暖色霞光,漫天星子尚未落尽,七零八落地洒在地平线尽头,野旷天低树,归鸟始朝啼。
不远处可见炊烟袅袅,身下凉水荡漾,他一动不动地躺在一片望之无际的田埂当中,恍然随波逐流地溯回到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姜落微辞别冻春山不久,黄彦霖还在桃源上下只手遮天。
首先是捅了姜落微一刀的郑熹满在行凶两个月后,不明不白地投湖而亡,尸骨难寻,一时竟无人追究;而后是宋兰时,关于琴上天蚕丝为自己所有的诸多指控,他一概矢口否认,驳词随时日流逝愈加严厉,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作风,字句直指黄氏父子。
某日对质,双方各执一词,正各自针锋相对,黄敏仲忽而毫无预警地持刀发难,鬼哭狼嚎丶左劈右砍,庭下众人无一幸免,非死即伤,宋兰时亦遭一刀刺中前心,几乎命丧当场。
虽然大难不死,但十六岁的宋兰时挨上这阴极之气炼化的夺命一刀,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不醒中,直到七日七夜以后,犹未见分毫醒转之兆。
他对于身边诸情诸景一概一无所知,只知初时人声鼎沸,身边有数人慌不择路地来来去去,而后那些鼎沸喧嚣逐渐偃旗息鼓,慢慢变成屈指可数的寥寥数人,最终静如止水,仿若天地之间除自己以外,便再一无所有了。
他只觉好似在作梦,一双眼皮重若千钧,天昏地暗,身躯却浮云流水一般轻盈,微风一吹便似要飘远到无人问津之处。
脑中刚作此想,便有人将他扛到侧肩,粗手粗脚地扔在毛驴车上,即刻起行,不知去往何处。
沿路颠簸,如同惊涛骇浪中一瓣无所依归的断梗飘萍。
赶苍蝇的毛驴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刷扫在前额与眼皮,他只觉得此生从未这般狼狈,亦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然犹四肢发冷丶动弹不得,稍一挣扎便觉心脉竟皮开肉绽地要彻底烂了。
然后,那驭毛驴车的人便将他扔进了一堆青烟漫草当中,浅甽深畦,水声潺湲,他鼻腔中嗅到一种雨后天青与浮沤糜烂的恶臭气息,五味杂陈。
那人将他扔好了,便愉快地哼着歌儿,漫不经心地翻身骑上驴背,蹶了蹶蹄,晃晃悠悠地走了。
方才被人那么毫无顾忌地一扔,宋兰时胸中本就不曾善加照料的刀伤早已摔得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他双手向后支地,掌心陷入一片湿润的柔软泥沼,一时竟也无暇顾及身上腌臜,只待胡乱扯下一段袍袖,重新将血流不止的胸口妥贴包扎。
他四下环顾,但见乱藤侵吞废井,墟烟淡笼远村,四周静得仿若死气沉沉的古老墓园,人迹罕至,鸡犬消声,耳中只有渺远残磬隐约可闻。
他很快便意识到,此地茫茫冥漠,是当真除了自己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