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
翌日清晨,二人动身啓行,一前一后相随而走,一路无话。
姜落微此刻已然后悔莫及,暗暗猛挠自己的头发,千不该万不该横冲直撞,非要宋兰时将真心话挑开,再也无从粉饰太平,真是有弊无利,实非明智之举。
此刻宋兰时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他都不知那人作何表情,弄得他满心焦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虽然但凡他回个头便能发现,其实宋兰时只是走一步丶算一步,偶尔有意无意地擡起视线,目光掠过姜落微随随风飘扬的长发,除此以外,根本别无二话。
片刻,听闻不远处男女声吵嚷,姜落微循声张望,果不其然望见岳丹磷与元蝉枝同行而来。
然而,又不止这两人,落英缤纷之下,元蝉枝独自漫然支伞,温锦年手执牛绳,引领捐酒座下青牛闲庭信步。
其他人各自岁月静好,唯独岳丹磷与唐斯容并肩同行,正各自疾言厉色地你一言丶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姜落微愣然,随即便听元蝉枝遥遥呼唤,口齿清晰一声“小师弟”,匆匆迎上前来,似乎忧心如焚。
她不着痕迹地,扫视蓦然垂首的宋兰时一眼,眉头微蹙,不发一语。
姜落微看出她目光所及,不由讷讷,挪步阻隔在二人之间,若无其事道:“小师姐。”
“嗯。”元蝉枝颔首以示回应,唇角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只侧首道:“谈完了?”
“是。”姜落微小幅度地点头,目光横移,示意后方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一干人等,“他们怎么来了?”
元蝉枝回首相顾,带起腰间环佩叮咚。她满脸无奈,瞬了瞬目道:“他们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或者是捐酒先生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得知宋兰时身在武陵,便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至今也已在迷阵中反反复复,原地踏步不下百圈,直到方才狭路相… ”
略顿一顿,元蝉枝改口道:“不期而遇。”
姜落微默然,一时无语作答,最终只闷闷应了声“哦”。
那厢,宋兰时一袭天水青碧,腰间悬剑,步履间自飘逸生风,行云流水,已然直奔捐酒与温锦年的方向而去,目不斜视,一往无前。
元蝉枝侧首打量姜落微的表情,问道:“吵架了?”
“谁?”姜落微蓦地回首转顾,又似恍然回神,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没有。”
元蝉枝挑起单边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且听那厢,宋兰时压低声音,正与捐酒窃窃私语,打听岳丹磷与唐斯容为何事争吵。
捐酒丝毫不放心上地耸了耸肩,挥挥衣袖,反倒是温锦年似笑非笑,一掌附在唇前,小声道:“为着这闯入武陵的事,唐晏哥哥挨了骂。你也知道的,他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岂能受得半点委屈,这不正在反唇相讥呢嘛。”
姜落微转眸,侧耳凝神,便听那厢唐斯容指着岳丹磷的脸,震声怒骂:“谁还不是个翩翩公子了,若非你出言不逊在先,刚见面便让我滚蛋,如我这般温润如玉之人,何必与你大动肝火?”
岳丹磷本来有意让步,又似乎忍一时愈想愈气,退一步愈想愈亏,红袖一拂,更加不遑多让:“我何时提过‘滚’字,分明是让你切莫自投罗网,趁着尚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以前,早些打退堂鼓回家休息。你简直莫名其妙,乱发什么火?”
唐斯容瞪大双目,火冒六丈,天外飞来一指,正指向笑得满脸人畜无害的温锦年:“你问问锦年,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作派,像不像满脸写着一个‘滚’字。即便并无此意,我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地跑来救你,你是否应当心存感激,至少和颜悦色以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岳丹磷又略一侧身,天外飞来一指,指尖正对着宋兰时:“千里迢迢跑来救我?你救的不是你宋师兄么,与我何干?”
“我说了多少回,宋兰时是我师弟,我丶师丶弟,不是我师兄,您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故意装疯卖傻地来气我?”似乎连日奔波,累得平时无论大事小事皆能一笑而过的唐斯容脾气都躁了八分,张牙舞爪道:“即便我是为救宋兰时而来又如何,顺便救一救你,你便该感恩戴德了,咎莫大于欲得,知足之足常足,没听过么?”
岳丹磷浓眉倒竖,欲骂又止,最终怒而拂袖道:“罢了,我才是为救师兄而来,不与你一般见识。”
元蝉枝转向姜落微,轻轻摇头,压低声音道:“你师兄每每与唐公子相见,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