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唐还没来，捂嘴偷笑：“先给你家小姐吃些东西吧，怕是要等很久的。”

毓婉拿捏不准来人身份，并没有直接答话，素兮看看房中的果品摆相整齐不适合取来喂食，只得低声安慰毓婉：“小姐，咱们再等等。”

毓婉知道杜允唐会冷落自己，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此刻让旁人看了笑话，而能随意进出杜允唐房间又颇懂杜家人习惯的人……她顿了顿才开口：“是大嫂么？”

黎美龄惊了下，随后讪讪的笑：“没想到弟妹会掐指神算呢。”

毓婉笑笑：“我与大嫂三妹雪梅同窗三年，今还为大嫂准备许多您会喜欢的见面礼。”

见她打点如此周全，美龄也不好再说刻薄言语，悻悻将手放下：“我知道弟妹是个有心人了，我先去照顾宾客，你慢慢等允唐吧。”

黎美龄闪身离开后，素兮怒气冲冲走过去将房门推严，“什么规矩？怎么新房先来了女客？”按照满人老令，结婚新房不能见女客，否则头胎会生女儿，婚姻也将不吉。

“我不在乎这些。”毓婉担心的是美龄居然如此嚣张，胆敢在凌宝珠统领下示威身为杜允唐正妻的自己，严厉公婆，多事妯娌，想必来日会有更多复杂的状况需要自己去面对。

素兮还未再说，门外已有人在敲，“我能进来么？”

毓婉听得杜允唐声音陡然直起腰背，心又突突跳得厉害。

素兮闻声连忙打开门，杜允唐吊儿郎当正倚靠在门边，素兮小声唤：“姑爷，新婚大吉。”

杜允唐不悦皱眉，“她从今天开始不是你们家小姐。”

素兮聪慧忙改了称呼：“少爷，少奶奶已经等候多时了。”

允唐疾步走到毓婉面前，一旁喜娘见他来意不善，端过金丝绒的托盘，托盘上方架着九颗金星的紫檀木秤杆子，用来挑新人红盖头。谁知杜允唐避开托盘没去拿秤杆，脚步停在毓婉面前，等了许久。

今日的她，纤瘦身子穿了厚重喜服看上去更加虚弱，露在蕾花描金袖口外的手腕上戴了许多沉重手镯，稍稍一动就会发出清脆声响，唯独纤细手指并未戴任何戒指，在灯光映照下干净得如同玉雕，长长的指甲染了丹蔻，鲜红指尖搭配白皙手指，仿佛正挠了人的心尖，使得那处柔软痒痒的。

杜允唐忽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原本想大力拽下盖头羞辱毓婉的心居然狠不下来。他不耐从托盘上抄起秤杆挑毓婉的盖头，秤杆探入，动作意外的轻柔。

毓婉被挑开蒙了许久的盖头，顺着减轻负重的方向抬头，视线正落在眼前贴得很近的允唐身上，绛红色长袍，严谨扣实的纽襻，俊朗面容，以及轻蔑冷笑，没想到两人离的那样近，毓婉惊得身子向后一偏。

杜允唐打量少见惊慌的她，没想到原先那般青涩模样点了红唇也会变得如此妩媚，此刻，毓婉整个人仿佛一朵娇艳盛开的牡丹，正引了人来采撷，他幽暗的目光刹那被点燃了一簇火焰。

喜娘的声音打破两人的迷思：“秤挑新人，愿新人称心如意。”

一句话使得杜允唐目光骤然变冷，称心如意？哼，怕是只有他的父母才会对佟家小姐称心如意，他永远会记得这个女人用怎样的手段逼迫自己来完成这场婚事闹剧，杜允唐坐在毓婉身边又重新恢复寻常不恭形状，先前那一丁点柔情似也因心头冰冷消散的一干二净。

完成了挑盖头，需喝合卺酒。两只被红绳绑了杯脚的水晶杯由素兮端到近前，毓婉穿惯了西式长裙或旗袍，对嫁衣宽大袍袖并不适应，只好撸了长袖将手臂露出，杜允唐也是对西装习以为常，不悦拽了拽身上捆绑的红带团花，率先端起酒杯。毓婉不会喝酒，水晶杯端到近前闻了酒味，先红了脸颊，一抹热辣直入了嗓子。

因红绳系的极短，两人端了酒杯就需额头顶了额头才能喝下，可倔强的两人谁都不肯先向对方探过头去，以为两人害羞，喜娘好笑的告了个罪，在毓婉还来不及反应时，人被推向杜允唐，杜允唐本能接住毓婉撞过来的身子，两人同时惊了，脸颊已热热的贴在一起。

杜允唐毫不犹豫先将酒杯干掉，毓婉随后也贴着他炙热耳畔将酒分了几口喝下。她的身上有种特殊的香气，随了酒香涌过来，他似万般厌恶般率先离开。

“你先换衣裳，一会儿自己下来。”他丢下一句话，将门狠狠关紧。

这间新房是他此生最不想待的地方，多一秒钟，也会觉得窒息。

希望毓婉和允唐举办西式婚礼的想法，是由杜老爷提出的。

中式婚礼按照满族传统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