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霏捂着嘴笑。

杨流四周瞧瞧，压低声音问道：“是梁煜介绍你进来的吧？”

烟霏不置可否。杨流接着问道：“见过王主任了吗？”

“呃，我刚来……”烟霏忽然结巴起来。

杨流还想说什么，不巧有人进来，他马上闭嘴不言，倒了水就出去了，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回到座位上，烟霏发现她台子上也放了一瓶碘酒。她左右看看，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哪里顾得上她。她想会不会是张律师？心里忽然比吃了蜜还甜。

晚上宋梁煜打电话给她，问她上班情况，烟霏没有跟他说受伤的事。聊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她买的那个小房子是不是租期快到了。她告诉他说，承租的那个菲律宾人因为工作调动，提早回国，一月中旬以后就不租了。她已找了一个师傅简单装修一下，等结束了就打算搬过来住。

宋梁煜听了，又惊讶又失望道：“唉，真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问你租这房子呢，你知道我现在在这边上班，很少能回到浦东去……你在那里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出来？”

烟霏只说那房子再好，也是别人的房子。

宋梁煜“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烟霏心系老太的案子，隔天便找了她女儿了解情况，那女儿也是百般为难，一来家里条件确实不好，二来她说老头生前说过等二老都去世以后要把这房子留给儿子，说好房子给谁谁就负责养老送终的。又找了一些邻居，本来谁都不肯说的，后来经不住烟霏和居委会干部做思想工作，心里确实也同情老太，便反映了一些情况，也可以同那女儿说的话相映证，烟霏一一做了笔录。同时又想办法查看了房产证明，知道这房子是当年厂里分给老头的。一切准备妥当，烟霏便向南汇法院提起了诉讼。

到这时，那对蛮横的夫妻才慌了神。经双方当事人同意，案件进入调解程序，烟霏告诉夫妻俩，按照继承的有关法律规定，老太享有这老公房至少三分之二的所有权，如果他们不尽到赡养义务，她有权通过遗嘱把这三分之二的所有权给女儿，或者要求把这房子卖了，用三分之二的房款支付养老院费用。那女人一听，马上拉住老太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叫道：“妈，侬会赶阿拉走噢？阿拉和侬一道住，阿拉好照顾侬呀！”经过进一步调解，双方达成居住和赡养协议，并在烟霏的要求下，夫妻俩写了保证书，保证要好好对待老太。

又一个周末，烟霏带了水果，还给老太买了两件毛衣，和居委会干部上门看望老太，发现夫妻俩重新把房子倒腾了一下，大衣柜靠了墙，老太的床被移了出来，木板床变成了弹簧床，被套床单洗得干干净净，褥子也是刚刚晒过，散发着太阳的芬芳。夫妻俩见了烟霏她们，客气得简直跟上一回换了个人似的。老太亲热地拉住烟霏，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烟霏承接了大大小小四五个法律援助案子，由于没有提成，只能拿底薪，收入反而比以前少了许多，可是烟霏却觉得有一种满足感，因此不推诿、不抱怨，只一味埋头苦干。而且这全身心的忙碌确实也减轻了她心头难以言说的痛楚，让她在混沌的现世中重新又看到一线曙光。直到这天，张卓颖找她谈话，说要重新分配她的工作，她知道第一阶段的考验已经顺利过关了。

到了三月上旬，装修结束了。烟霏早已开始打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出去，开始新的生活，在这里多住一天便多一天痛苦。无奈味道太大，只能再晾一晾。

也并非没有邺可的消息。早在二月初的时候，还收到过他发来的邮件，说什么最近发生很多事情，等我回来详告。你要等我。她心头的狂喜像雨中的火星，转瞬即灭，冷笑着想这不过是又一次的挑逗罢了。

她疯了一样地用工作来填塞自己，只是偶尔也有伤心到难以自持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就想起那三年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心里多少会有些释然。至少现在自己还有朋友不是吗？

宋梁煜已经在同一个小区租了房子，烟霏装修期间，有时太忙顾不过来，还会拜托他过去瞧一瞧，或者添置些急用的东西—想着反正他手下有的是小兵小将可以指派，自己正好沾沾光。只是有一次，宋梁煜手下一个刚进来的助理小张，竟然打电话管她叫“嫂子”，把她闹了个大红脸，这才有所收敛了。

她跟着张卓颖出门开会、办事的机会渐渐多起来。虽然一开始做的多是助理的活—帮她拎包、开车门、端茶送水等等，要是换了别个像她这样有着四五年办案经验的律师，多少会觉得委屈，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