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素—因为她发现这些小事当中最能赢得领导的信任—她才来了几个月，就了解张律师口味偏甜，有蛀牙困扰，因此她买了漱口水放她办公室，并及时提醒她刷牙漱口；张律师说话时习惯转笔和顿笔尖，办公桌上被戳得都是麻点，她便用她女儿照片定制了一块塑料桌垫；张律师生理期时常有痛经问题，她便会在她桌上放好红糖和暖宝宝；张律师若是穿着裙子出门，烟霏的包里一定会多带一双丝袜……渐渐地，张卓颖喜欢什么事都叫烟霏，而不是Lisa了。有时在路上，她还会跟烟霏讲她女儿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给她看手机里女儿的照片。烟霏还会陪她去给她女儿买礼物，帮忙出主意。

直到有一天，杨流曲里拐弯地提醒她，要注意和其他同事的关系，她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接近张律师，不知不觉中把同事给得罪了。她马上找了个机会请Lisa吃饭，跟她掏心掏肺了一番，装作全然不知Lisa在背后怎样说她坏话。Lisa也是相当意外，没料到这个林烟霏原来这般好相处，两个人立刻以姐妹相称起来。她还会时不时地买一些小点心分给其他同事们，并顺手帮他们做些打印、收寄快递之类的事情，渐渐地，有些有经验的律师也开始愿意给她指点一二，或者跟她分享所里的一些八卦了。

事情似乎都在朝着烟霏预料的好的方向发展。张卓颖开始指点她从事国内关联学科的研究，因为一个复杂的离婚案件，解决争议的焦点往往不是婚姻问题，而是财产问题，特别是股权的分割和处理，因此通常会引发其他关联案件，比如股权转让、公司代表诉讼、虚假诉讼等。这也是烟霏非常欠缺的，她之前承办的离婚案件大多比较简单，可以说处理技巧比专业知识更重要。而现在，一想到她要真正开始往一名专业的离婚律师发展，烟霏就感觉到莫名兴奋。她心里总记着张律师当初接纳她时勉为其难的态度，因此憋了一口气，发誓要做出点像样的成绩来。天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找了好多专著来啃，又借了好多案例来观摩，不仅做大量笔记，还开始尝试着写一些文章观点，常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这天晚上，其他同事都已经陆续下班回家了，烟霏还埋头在自己的格子间里看书，只觉得一片黑影从头上直压下来，她疑惑地抬头一看，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王致明正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然而这笑阴冷僵硬得不像是活的。她本来还庆幸来贝茂以后还不曾见过他，只听说他这段时间经常去美国，今晚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然碰到他。

烟霏屏住气，鼓足勇气与他对视，绝没有一丝退避的表示。几秒钟后，王致明开口了：“林烟霏，你来贝茂，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我刚来。”烟霏冷淡地说道。

王致明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哪里不能去呢，何必非要来贝茂。”

“怎么，不欢迎我吗？”烟霏问道。

王致明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你心里明白。”

“不，我不明白，”烟霏抬起下巴说道，“我到贝茂，或者到哪里，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王致明微微摇了一摇头，道：“如果你见过殊可的样子，我相信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她……怎么了？”烟霏疑惑地问道。

王致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我们都慢慢明白，很多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明白。”

“是啊，很多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烟霏忽然想起杜霖风的事情，一阵暗暗心惊。

“林烟霏，听我一句劝，远离方家吧。”王致明说道。

“什么意思？”烟霏皱起眉头。

“我不管你们方林两家有什么样的交情，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还是见好就收吧。”王致明说道。

烟霏一下站起来，叫道：“我从来就没有……”

但是王致明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林烟霏，你还意识不到你对方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看得很清楚，殊可……我就不说了，还有爸爸，还有邺可，你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他们！”

“你，你……”烟霏心里又气又急，却只说不出话来。

王致明已经转身离开。

烟霏望着他的背影，颓然地倒在椅子上，失神地喃喃自语道：“怎么是我……怎么是我……怎么谁都要怪我……谁都以为是我……不！不！我要让你们知道，绝不是我造成了这一切，绝不是！我也是受害人，我也是……”

没多久，所里宣布，陈保林主任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