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弱多病的母亲带着他和大他七八岁的姐姐艰难度日,在明村淳朴善良乡亲的扶持资助下,总算度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段岁月。巧生叔的姐姐嫁到卢镇,丈夫是一个跑长途运输的司机,虽然常年奔波辛苦,但在哪个我们明村的山路上几天都见不到一辆车的年代里,那真是山鸡飞上梧桐树成了金凤凰,巧生叔的姐姐连同巧生叔的一家,都开始了丰衣足食乃至小康富裕的生活。这个时候,巧生叔的篾刀还在各个农家小院里闪着晶莹忙碌的光辉,无论是家庭状况,还是个人名望、青春年华,都到了巧生叔该大获丰收的时候。媒婆的身影便不约而同的在巧生叔家晃来荡去,尽管被屋后的陡峭山峰挡住了南面来的的阳光和春风,但院里院外依旧是一派春光灿烂,尽管有些朦胧、幽暗、隐晦。大家都嘴角含笑,脸上溢满祝福,我们明村人的脾性就是这样,别家的喜怒哀乐与自己总是息息相通,都愿意在心底深处送上虔诚的祈祷和祝福。不过,有一个人例外,他从不愿意顺着人家的眼神说话,只自顾自地说着内心深处的冥冥呓语。五斤仔把一大把糖果塞到我的手里,那时我还是明村小学四年级的学生,我的大名和在明村小学的威望无人不小,五斤仔用那含笑又带着鄙夷且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我,说,老懂,老懂,跟我学徒去怎么样?看你家祖上,真会选地方,这坐北朝南,靠山临水的,多水灵绵长,出了明德老师,还有你这灵气的小娃。对面巧生家正起高楼呢,可是再高也高不过屋后南面那高山,挡不住房前背面寒风吹。我一边吃着五斤仔塞过来的糖果,一边疑惑的看着五斤仔,说道,五斤爷爷,你竟扯些我听不懂,别人听了肯定不高兴的浑话,小心人家骂你乱嚼舌头。五斤仔听了我的话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一路哼着荒腔走调的曲子晃悠悠地走了。春天里乍暖还寒的风吹来,远远地,依稀能听出是桃花扇里的桥段,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一会儿又变成了红楼梦里的小曲,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