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里回荡着空虚的回声，一圈一圈散开去，声音的尽头是收藏着无尽珍奇的宝库，那里的财宝堆积如山令人目不暇接，人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地方比深海龙宫的宝库更令人疯狂着迷了。

可她脑中此刻没有半分余地留给金银财宝，她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洞的走廊里回响，而她追逐的对象却在前面仿佛脚已离地一般飘着，无论她怎么追也追不上，她和她始终保持着那种仿佛不可逾越的距离，奇妙的是奉真也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疲累，直到她俩一前一后进入了那个金碧辉煌的藏宝库。

那穿着黑袍的女人停在了摆放着碎金剑的案台之前，奉真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停了下来，注意力全放在了女人的一举一动上。

那女人拿起了锋利无比的宝剑，缓缓转过身，然后从容淡定地把剑架在自己那白皙柔嫩的脖颈上。

“……你干什么！”奉真不由得惊叫起来，然后扑过去的她一头撞上一块看不见的墙壁，这是一道坚实且透明的屏障，她在屏障这头砰砰捶着墙，黑袍女人在那头望着她将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想知道我与梦境的出现到底有何意义，对吗？”女人轻声问道，声音清脆却冰冷，“孩子，这就是答案。”

说着她手上开始用力，拿着剑清晰地在自己脖子上划出深深的血痕，随着她的动作殷虹的鲜血从被划开的口子里涌了出来，奉真一边捶打着透明的屏障一边大喊：“住手！”

转眼间血就将她的黑袍染得更深了，奉真已经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女人又轻轻笑了一声，走到奉真跟前，贴着那看不见的屏障，声音像冰凉的小蛇一般钻入奉真的耳朵：

“这就是未来——也是诅咒，明白了吗？”

奉真连连后退，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坠了下去，那瞬间她惊叫出声，然后两腿一抖睁开了眼睛。

屋顶依旧黑沉沉的，窗外却有曙光乍现，奉真抹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汗，明明现在已经是深冬了。

她的碎金就摆在床边上靠着床头竖着摆，她手一伸就能碰到的位置。剑身若是开始鸣响她醒着的话肯定能听见的。现在她手边的碎金剑在剑匣里微微作响，而且剑匣里投射出黑暗中灼目的金色光芒。

奉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把剑从剑匣里拔了出来，拔出的剑刃通体透着灿金色，好像从里面灼烧起来一样，奉真碰了碰剑刃，明明还是冷得像冰一样。

奉真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仿佛这把会放出光芒会轻颤的剑是活的一样。

马上就要年关了，重阳宫里又要开始冷清了，毕竟绝大多数全真弟子都是有家人的，而道观里边虽然没有什么禁止庆祝活动的条例，但指望重阳宫变得和山下一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是想太多了。不过奉真早就习惯了，反正年夜饭这种东西她一向都是和师父带上司?一起吃的，没错，玉阳子虽然有个大家庭，但是不过个两三年他是绝不会回去的。

包括除夕夜，他宁可呆在重阳宫也不回家。经常是和奉真，寸心以及来蹭饭的司?一起吃的，这个组合吃年夜饭虽然略奇葩，但是这么多年也习以为常了。

奉真还得去向玉阳子辞行，这得等到傍晚时分大家都得空的时候了。

“又写信来叫我回去。”玉阳子捏着信封愁眉苦脸道，“四个月前就寄出来了，真够拼的。”

“这次是谁寄得？”奉真随意瞟了一眼信上的字问。

“我爹。”玉阳子似乎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还是头一回主动给我写信。”

“只是叫你回去么？”

“不，还说他得了重病。”玉阳子的声音有点闷，“以及，拐弯抹角地表示我弟弟膝下一堆女儿。”

“……噗！”正在吃糖糕的奉真差点被呛到，“……对不起我没想笑。”

“笑也没关系。”玉阳子的口气毫无起伏，“我修道这么多年，其实对报应这回事一直将信将疑，现在我信了。”

“……哎？”奉真愣了一下。

玉阳子的声音更低沉了了：“据说，我们家里我这辈生的孩子，全是女孩，没有一个男孩。”

“啊……”

“我爹说，他要断子绝孙了，特别想看看我。”玉阳子盯着地板说。

“是已经放弃师父的弟弟了嘛？”

“我弟生了八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没有。”

“……好……好能生……”

“对我爹来说这么多孙女已经变成负担了，放弃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