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人们都叫我阿洛伊西娅。”美丽的少女回答。
在后台,卸去浓妆的她显得十足的小。一双丹凤眼、小巧的鼻子与口,典型的亚裔相貌。
“阿洛伊西娅,是那个抛弃了莫扎特的女人?”沈千眠问。
“我想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叫我这个名字。”阿洛伊西娅撇撇嘴说,湿润的唇上是一团卸不掉的天然艳红。
阿洛伊西娅接着说:“我和旅法日裔青年梶贤人分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现在却是巴黎歌剧院炙手可热的作曲新星。”
“人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可是,越是这种情况下,人越要为自己而活,不是吗?”阿洛伊西娅探寻的目光穿透了沈千眠。沈千眠觉得自己被阿洛伊西娅的目光看的透底,低下了头。
“那么,年轻人,你的故事呢?”阿洛伊西娅问。
沈千眠被阿洛伊西娅故作老成的姿态弄的哭笑不得,然而身在异国,对人倾诉的愿望尤其强烈,他讲述了自己、林印水、S先生的故事。
讲完故事,天色将曙。
“所以,你真的打算在巴黎进修戏剧?”阿洛伊西娅惊讶地说,“任由自己继续浸渍在林印水与S先生创造的戏剧世界,这是饮鸩止渴。”
“还能怎样?我只会演戏,只有演戏。”沈千眠说。
“太拧巴了,你!为什么不享受自己的人生?如果我是你,我就把自己的往事踏在脚下,重新开始生活。”阿洛伊西娅说。
她扔给沈千眠一块围裙:“留在这,留在我身边,做个男招待或着厨子什么的。先练好法语——休养生息,你的心已经够累了。”
沈千眠隔空接住围裙,心中突然有一阵异样的轻松。自己从未试想过除了演戏之外的生活。但是现在,他被给予了别样的机会。另外,自己一头热跑到法国,致使拿不出生活费,生活拮据也是他在咖啡馆打工的主因之一。
月神咖啡馆甚小,只有一个老板,一个女侍兼歌女阿洛伊西娅,一个厨子皮埃尔先生。皮埃尔先生喜欢光着膀子做菜,一头卷发,不带发网。在热火朝天的后厨,肥腴的膀子上盈着一颗颗汗珠。
沈千眠很为月神咖啡馆的后厨卫生而担忧,但也无暇忧虑。因为,此刻他的主业是削芜菁。沈千眠削着一颗颗芜菁,近乎麻木,他削得皮厚芜菁薄。
“离开我的厨房。滚——”皮埃尔先生发飙了。
沈千眠麻木地抬起头,将外衣优雅地甩上肩头。离开了“月神”咖啡馆。
阿洛伊西娅追出来,身上还穿着女侍的衣服,她简单围了一条披肩在女侍的衣物上,“喂,你,怎么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离开林印水,我开始不知道什么叫活着。”沈千眠说,“她启蒙了我的戏剧生涯,我迈出的每一步、走过的每一条道路都是因为她。”
阿洛伊西娅思索了一阵,“可惜世事就是这样,我母亲爱说一个成语:合久必分。你只把你们的分离当作命运的必然就好,你依然可以选择拥有自己的人生。”
沈千眠看着漫天的星宿陷入了沉默,街边,一个艺人正在拉小提琴,悦耳的声音播散在巴黎的街衢,优雅得似一阵香风。
“给你自己一些时间,萍水相逢,我不能丢下你。”阿洛伊西娅说,“一起回去吧。”她轻轻说,像母亲哄自己的孩子。
沈千眠点点头,在沉默的街道,与阿洛伊西娅携手的影子被路灯的光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