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阁上下都在为大公子大婚做准备。
距离婚期不足一月,宋清源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攀附皇亲,对阁中众人横眉冷眼,颐指气使,甚至不把长老们放在眼里。
大夫人多次叮嘱他,要对长老们尊敬些,宋清源左耳进、右耳出。
开春以来,宋跃头风频繁发作,身体抱恙,宋清源更觉得自己离新任阁主的位置不远了。
这日天气晴朗,玉茗陪着意之在花园四处走走。
迎面碰见宋清源,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搬着些木凳木桌。
“哟,正巧,你俩帮我个忙。”他一脸坏笑。
意之停下脚步,冷冷看向他。
“你,给他们搭把手一起搬。”宋清源指使玉茗,又对意之说:“ 你去绣坊,那边时间紧、任务重,你帮着绣娘们做点婚典手工。”
“手工我可以做,但你手下那么多侍从,为何要一个小丫鬟去搬这些重物?”
“大婚之际,他们还有别的事。怎么,二小姐的丫鬟这么金贵,连我都请不动?”宋清源冷哼一声,问道。
玉茗怕意之为难,赶紧上前,“大公子,奴婢这就搬。”
原来宋跃将鎏金殿旁的金鸾堂给了宋清源作婚房,他正将素心院的物件往金鸾堂搬。那金鸾堂是阁中数一数二的气派院落,最初是樊长老一家住着的,自从十年前定下新规,所有长老一律住到鎏金山下,这院子便空置下来了。
难怪这么趾高气昂。
宋意之对宋清源十分不满,但即将嫁过来的云锦小姐却是无辜之人,因此她手里的绣活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她要赶制一百份金丝鸳鸯喜帕,届时置于宾客们的宴席座位上。
傍晚,玉茗回来了,宋意之见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十分心疼:“他的东西可都搬完了?”
“都搬过去了,明日里还得收拾婚房呢。”玉茗答。
“明日你不要再去了。”
“可大公子已经吩咐我,明日一早就……”
“就知道欺负人。”意之愤愤道。
“小姐,我去跟四公子告状!”玉茗见她生气了,忙说道。
“别去,告诉他了,只会让他难做。”
意之手握红色帕子,一针一线,细心地绣着鸳鸯图样。玉茗凑过来看,那金丝线穿梭之间,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就成了。
“小姐手工真是了得!绣得好生漂亮。”
“从小娘亲就教我女红,不过,我还从未给人绣过鸳鸯呢,没想到头一回竟是为了宋清源。”宋意之一想,还真是晦气。
“小姐,不如你给四公子也绣一个吧。”
宋意之凝眸,想来也是,宋清宁回来后,为她添新衣、买珠钗,带她看烟花,送她名贵胭脂……可自己好像什么也没送给过他。
“玉茗,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狼心狗肺。”
“小姐何出此言?小姐这么好,怎么会狼、狼心狗肺呢?”
“我好像,什么都没为清宁做过。”宋意之怔怔的。
“哪有啊!小姐和夫人对四公子那么好,他刚被阁主带回来时,只有小姐和他说话、陪他玩、逗他开心,不是吗?”
宋清宁五岁时,虽以鎏金阁四公子的名义被带回,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个遗孤,都不把他当回事。那时几位长老的公子小姐们尚住在阁中,还未搬出,年纪小的几个都跟着宋清源一起欺负他、嘲笑他,吐他口水,骂他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但宋清宁无论受了怎么样的欺辱,从不落泪。
十几年来,宋意之从未见过宋清宁流过一滴泪。她知道他的内心比她坚强百倍,也知道一直以来是他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塞外环境之恶劣、战场之残酷,他何尝不知,只不过,他在和命运做一场豪赌。
宋意之很庆幸他赌赢了。
“玉茗,你去取一些干花,要香味淡些的。”
“小姐要绣香囊吗?”
“嗯。”
意之轻笑。她要亲手为宋清宁绣一枚香囊,要是最独特的、集市上买不到的那种。
十日后。
落颐主城,人声鼎沸,行人如织。
一名蒙面女子快步走进一家茶肆,对店小二说:“雅间。”
她坐定喝了一会茶,雅间的门帘被掀起,宋清宁一袭黑衣走了进来。女子放下茶杯,行礼道:“公子。”
宋清宁一双黑眸冷漠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