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竹在周老太不情愿地“道歉”之后,一直在观察着周晴晚的表情,可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从自己都不觉得满意的角度来推测,想必周晴晚也不会被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所收买。
他又注意看了一下老大夫妇的表情,周长茂站得更靠后,整个人几乎隐没在阴影之中,并不能看清脸上的表情。
倒是吴氏因为拿着煤油灯的缘故,脸上那种心酸和怜惜的表情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娘平时对周晴晚的态度太过恶劣,这一次的道歉并没能挽回什么啊。
周长竹在心里暗暗想着。
不过他可没打算就这么放弃,而在这之前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晚丫头,你看,娘她老人家也跟道歉了,你就宽宽心,这事儿一笑而过,以后大家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他一边伸出手去准备拍拍周晴晚的肩膀,一边放柔了声音对她说,也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了一个小小的铺垫。
“娘,您把灯给我吧。”周晴晚转身对吴氏说。
她借着去拿娘亲手里煤油灯的动作,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
周长竹手在半空顿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来,随即就从怀中将那支宣城兔毫拿了出来。
“晚丫头,这兔毫跟之前被烧掉的水纹纸,还有徽州砚,澧城墨并称文房四宝中的上品,寻常人家别说用,根本连见都难得一见。”
“你刚才就那么把水纹纸给烧了,真的是,唉……小小年纪,气性倒是大得很。”
周长竹说话从来不会直接了当,而是一句话里拐了好几个弯,暗戳戳地递话出来让周晴晚自己咬钩。
“四叔,东西没了也就没了,遗憾也不能把灰烬再拼成纸,你也累了,大家也都累了,还是早点儿各自回去休息吧。”
周晴晚很清楚周长竹会提到这文房四宝的用意,可她偏偏就不如他所愿,而是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周长竹知道如果现在不趁着最好的时机开口,等明天再谈周晴晚送他的这些东西,就不合时宜了。
他可不想给人留下贪图财物的印象,所以不能由着周晴晚把话题扯开。
“也是,原本我回来的就晚,又发生这一系列的事,吵着大家休息实在是我的不该。”
周长竹先顺着周晴晚的话检讨了一番,随即又话锋一转:“晚丫头,你帮四叔举着灯,我把这地上的包袱捡起来,别再丢了什么东西,糟蹋了你的一番心意。”
“对了,那水云间的玉佩还碎了一块,要是能找到,说不定还能找金玉匠修补好呢。”
他的每一字一句都意有所指,就等着周晴晚给他照着亮的时候,好继续借题发挥。
“还是我来吧,孩子手臂不方便。”
一只手忽然从后伸出来,直接将周晴晚手里的灯拿走,正是一直站在周晴晚身后的周长茂。
他完全无视四弟那一瞬间冷下来的眼神,而是看向自己的女儿,眼里有着清晰可见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