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纤纤一时语塞，看着他只觉得恍然如梦，当日矮小瘦弱到一手就可以提起来的小孩，如今已是面前眉眼清冷的青年。她想，如果他还小，自己一定会去摸摸那双好看的眼睛。

可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

棋子在她的指尖来回着：“这世上的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从前有人和我说过，若是牺牲一人换得世间太平，他定会如此；可也有人告诉我，不救一人，何以救苍生。”

如今想来，或许那两人的答案，就早已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那，师父又如何？”

凌纤纤怔了许久，才缓缓道：“随心就好。”

清璃抬眼，灰白双眸望向她。

她笑笑：“善如何，恶又如何，我只救真心想救之人，求一个真心而已。是非善恶，天道礼法，若为心故，皆可抛。”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听她说完，清璃周身的气场好像放松了不少。

“…当年我被书阁长老救上山，只觉得自己累赘，就算死了也怨不得谁。”他言语轻顿，又继续道，“师父并非直接为我洗髓，而是让我悟得世间斗争在所难免，六根清净处尚且如此，又有何处得以免俗？被同门欺凌的几丝怨气，反而成了我活下去的执念。”

凌纤纤沉默着，有些事情她虽然没法否认，也不想被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识海里，小右也安静了下来，默默不语地听着两人谈话。

清璃继续道：“若我当真心志不坚被送下山，没有修为，冰灵根只会招来他人觊觎，师父所虑是在保全我。而当时师父所授的心法和招式，虽是皮毛，也够保我此生安康了。”

他微微一笑。

“师父如此苦心，弟子可就是你心中之人，是师父真心想救之人？”

凌纤纤沉默半晌，忽而将手上的棋子全都丢回盒子里，轻笑一声：“阿璃，当年我尚且年幼，又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呢。”

听她否认，清璃也不同她争辩，只垂眼继续盯着眼前的棋盘。

凌纤纤却越发不自在，她站起身：“…我先走了。”

说完便逃也似地自天枢摘星飞身而出，身后的清璃却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许。

小右看着她，许久【宿主，你是不是…】害羞啦？

【…你说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冷眼瞥回去，像是已经恢复了冷静，【没有，不可能，死心吧。】

小右自讨没趣【行吧~不过宿主你不是找反派有事吗？怎么啥都没问就出来了…】

脚下的飞剑似乎踉跄了一下，可凌纤纤面色淡定，又像是小右的错觉。

【忽然不想问他了。】她淡淡道，【虽然顾维身怀魔血，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魔君的出现未免太过巧合了…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秘境只有一个入口，而当日进入秘境的弟子，也是有人一一验过的，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小右嘀咕着【是啊，这确实挺奇怪的…】

【还有顾维，他身上的魔血，终究是个隐患…】说话间已经回了玄云峰，还没落地，就看到杵在门口发呆的顾维。

她轻笑一声【都不用我找，就自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