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没几个好人,但出殡的日子,别见了血。就当给我家知县大人一个面子,真闹起来,大人恩师门下还有着几名御史门生。”
两名银衣用上全力,硬压不下,神色凝重,这功曹好高的身手。
“对。”知县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好再退居一旁:“几名御史联名弹劾,你家汪阁主少说也要遭几句训斥。”
“这样好了。”张松放下双手,先是给两位神色不定的银衣拱手致歉,这才说道:“我给二位拿个主意,双方各退一步。这棺木撬开缝隙,借光查明可好,免得曝尸于外。”
“功曹大人……”
拦住还要争辩的宋氏族人,张松神情严肃:“昨夜接上峰严令,要我等配合搜查,不得有半点疏忽,这已经是念及大人同门的香火情,给出的优待了。”
宋氏族人呐呐不语的退下,知县凑近问道:“真有书令,为何我没有听说?”
张松轻笑着低声道:“昨夜您与三位夫人忙到夜半,手下不忍叨扰。”
知县老脸一红,尴尬的摸着鼻子。
隐异阁银衣最终同意了张松的办法,两把刀斜插棺盖两侧,抬起一寸,借光细细打量。尸身无异,正是一身丝质寿衣的宋举人。
“砰。”撤刀盖棺,银衣一掌拍下,几十枚铁钉重新没入棺身。
两人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厚重棺底。
刀刃翻转,就要凿出几个孔洞。
“啪,啪。”
张松轻拍棺木,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这棺材就好比是房子,你这碎砖破瓦的,死人还怎么安生,听听声得了。”
两人迟疑片刻,刀刃入鞘,将耳朵贴在棺材上,一寸寸的听过,不时还敲击几下。足足两刻之后,才收手而立。
“没有呼吸心跳声。”
“也没有镂空的暗格。”
低声短暂交流后,终是放行。
“起棺。”一声吆喝,红木大棺抬起,送葬队伍得以继续前行,只是速度不免快上了许多。“脚下都快些,别误了下葬时辰。”
“多亏你了。”城门处,知县感慨一声。
“折煞小人了。”张松轻笑,眉眼微弯。“大人不继续送行了。”
“哪里还有心情。”
“也好,我在倚翠阁备上酒菜,大人不妨去消遣一番,散散丧气。”
“甚好甚好,只是又让你破费了。”
“您客气了不是,对了,大人上月的账本我也让冯六姨一起抹了。”
“甚好,甚好,哈哈。”
站在中间,一边是南去的送葬队伍,一边是去倚翠阁喝花酒的知县。张松呷下一口腮边红,白面如狐。
深夜,流村之外。月色高照,几声枭叫扰人心神。一道黑布遮面的人影掠进流村,几声打斗刀兵,惊起犬吠鸡鸣。
很快,人影负伤而逃,捂着左臂,留下满地血迹。
几名银绣玄衣从夜色中闪出,用地上血液点在纸张上,周字微泛金光,渐有灼热之感。
“大人。”
玄衣制式略有不同,上绣金线的千户接过纸张,脸色凝重。“留下两人鸾鸟传信,其余人,立刻跟我去追。”
六只青色鸾鸟纷飞各处,十几道人影衔追受伤目标不放。鸾鸟速度极快,加之四位镇抚离歧县已然不远,明日清晨便到。到时候,那刘武插翅难逃。
村中草屋,被鹰犬扰眠的两位老人闭上双眼继续安睡。
宋氏祖坟,早已人去楼空,徒留一地灰烬与繁多贡果。
一只大手从新添坟茔钻出,扒开封土,露出破损棺材里的聂峥。挤开宋老头干瘪的尸身,踩着棺材沿跳出六尺高的坟包。
“差点没憋死老子。”聂峥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腕上包扎好的伤口,若有所思。
“哎。”破袄老头倚在墓碑上,对聂峥扬起啃了几口的桃子:“来点不,都是你的贡品,还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