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下城学校,莉泽尔走进约克大教堂。
她对这里勾心斗角的圣职人员没有好感。不过,这座大教堂雄伟壮丽,墙上的挂画也很有品味。她经常来中厅,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发呆。
对露恩女神,莉泽尔怀抱一种奇怪的态度。她不信教会能充当人神间的中介,几乎不找牧师做告解。当然,此时的她绝不会想到,她也有哭花脸求牧师赦免自己的那天。
她现在的习惯是,每当做了错事,就来到中厅闭上眼睛,默念露恩女神的名字,在心里坦白自己的罪过。
这次来教堂,她也像往常一样先找地方坐下,而非直奔贝伦加总主教那。新年礼拜时,贝伦加说教堂是神圣的,哪怕在这吸一口气,都能分有露恩女神的恩典。
莉泽尔深吸一口气——只有圣职者的腐败气息。
她舔舔嘴唇,起身向教堂深处走去。
穿过中厅,灰暗的走廊旁边是一个个小房间。房门虚掩,墙上挂着牌子。有内部办公部门、接待下面教区的部门、审批资料印制申请的部门……
与其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办公,不如去外面找个敞亮点的地方,莉泽尔想。只有内心阴暗的人,才成天呆在阴湿的角落。
贝伦加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是抛出橄榄枝,邀请自己为教会服务?莉泽尔可不喜欢这个地方。而如果是那个可恶的家伙自作多情,攀上约克省的总主教,非要他给自己在大教堂找个差事,那就更恶心了。今后的人生,我再也不要依靠他——拿到毕业证时,莉泽尔暗下决心。
走上三楼,映入眼帘的是一扇考究的房门。墙上挂的牌子表明,总主教就是在这处理公务。门口一尘不染,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卫生。
莉泽尔敲开房门。
“伯顿小姐。”贝伦加从抄书台后走来,请莉泽尔就座。房间很大,却被书柜占据掉绝大部分空间。“恭喜毕业。”
“莉泽尔。我叫莉泽尔,总主教大人。”
“看来没认错人。”贝伦加给莉泽尔倒上一杯温水。“我见过安德鲁。他是你们的秘书,非常能干。他说东部省份都这样,一年到头跑来跑去不得歇。怪辛苦的。”
“不是我的,我才没有秘书。”莉泽尔尝了一口——和城里公共取水处的水没太大区别。
“他说你身份尊贵,叫我平时多照顾你。”
“讨好我也没好处,”莉泽尔放下水杯,“而且,你从没照顾过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总主教大人。”
“我对你在学校的表现很满意。”贝伦加拿来一个棉垫子,垫在椅背上。“我之前跟弗斯特聊过,要了你的档案。你的毕业证我还没看,但我想,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你的神学底子比同龄人扎实……”他换了个坐姿。“我是指,和我们省那些无意去大学深造的同龄人比。很难想象娇生惯养的小姐,会在学习上下功夫。看来这刻板印象要改一改了。”
“我不是哪家的大小姐。”莉泽尔已有几分怒气。
“进入正题吧。”贝伦加说。“受安德鲁所托,我要跟你谈谈你的未来。也不是我吹嘘,但客观来讲,我作为本省总主教,眼界毕竟没那么狭隘。指条明路我不敢保证,让你少走几条弯路还是能做到的。”
“总主教大人,您的职责是引导本省平信徒的灵魂,而非引导我的人生。”
果然,是那个可恨的男人的主意,莉泽尔想。他人在埃特里亚,却像个八爪鱼似的,将触手到处伸,跟所有有价值的人扯上关系。他怕我生活得太舒服,故意让贝伦加恶心我。西部省域的总主教和东部省域的总督,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也非要联系一下。
拜托,我从小到大听的说教已经够多了,根本不需要人生导师好吗。
“引导灵魂可比引导人生难多了。”贝伦加笑道。“不要有太大压力,随便聊聊而已。”
“你只会把城市牧师往乡下赶。我不指望从你这得到什么建议。”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贝伦加给莉泽尔的水杯添满水。“你在里斯尔河大区生活过,又去过埃特里亚。而我们省的很多牧师,连大商船都没见过。他们一辈子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家乡来约克市。你眼界比他们开阔,拥有更多可能。”
“眼界开阔是当然的。”贝伦加说的一番话,莉泽尔完全不感冒。“很少有我这样死了妈没了爸的。我知道正常家庭的孩子什么样,他们却永远无法进入我的内心世界。如果这就叫眼界开阔,我宁愿当一辈子井底之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