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有同情,又有感恩。
可眨眼功夫,他又恢覆原本漠不关心的态度,开口:“夫人有话尽快讲,这药也不过能将他性命拖上三刻。”
这话无异於下了生死契,让檀氏心里猛地一撞,丢了期待的空落。
“今日怕是你自作主张取人性命吧?”湛熙宁起身,朝着文真,“我可从未听卫王说要取谁性命。”
文真下手狠绝,今日劫走姜馥迩,她更不觉得应该留下活口,让人抓住把柄日后再来算账。
湛熙宁踩雪向前,丝毫不在意文真接下来会怎么做,仿佛越过文真所站的位置就已和过去泾渭分明。
“还不走,站着干嘛?”湛熙宁侧目瞥了眼文真,语气越发不耐,“还是说你受卫王偏爱,连我的话都可以当做耳旁风?”
文真自是不敢再鸡蛋碰石头。
湛熙宁这个人深不可测,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文真自己也摸不透。
现在她刚刚回来,还没成长到可以与他发生冲突。
若是一意孤行,只怕就像那日在卫鸿哲面前的争吵,惹了他不快不说,还要让卫王将罪责扣在自己脑袋上。
只不过文真不愿放弃自己的原则。
斩草除根是她自小作为暗卫需要遵守的,也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全的。
“至少多年前我与侯爷有过约定,这些年过去,侯爷信守承诺,我也该感恩才是。谁想到今日突如其来的兵戈相见,倒是我鲁莽了。”
文真笑意绵绵,可那笑中暗含的杀机,姜馥迩一目了然。
湛熙宁不曾再回头,而是下令所有暗卫撤走,带着铁网中的姜馥迩一起,回去覆命。
姜馥迩自知无路可退,连一点反抗也没做,可还是用最后一点期待去求得师母的手下留情。
但无论她如何喊如何劝,文真铁了心的走近伤心欲绝的檀氏,蹲下来和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铁网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让姜馥迩无法听清到底两人说了什么话。
可走在前的湛熙宁忽然缓了步子,似是觉察一般猛地回头去望,但已为时太晚。
文真已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留下垂死的安阳侯捂着胸口急痛攻心去安抚瞠目结舌的檀氏。
而她眼中早已万念俱灰,唯一那一点点坚强的支柱也在随着心中的绝望逐渐崩塌,直到化作灰烬。
“她说的,是真的?”檀氏讷讷开口,再抓不住希望的羽翼。
“别丶别听她的…”安阳侯急地呕出一口鲜血,将脖前和衣襟全部染透了。
“阿媛,我的阿媛…”
檀氏完全听不进任何规劝,眼泪豁然决堤,澎湃而下的泪混进安阳侯的血里,“你们都知道她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只瞒着我,瞒着我?!!”
“夫人…”安阳侯怕极了,失了精气神的眼里早已遍布痛失爱侣的畏惧,“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你死。”
“好。”檀氏泣不成声,“那夫君告诉我,阿媛在哪?阿媛在哪??”
安阳侯气息不稳,一股股血气往上涌,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殆尽,只能紧紧捂着环抱自己那只手,以示安慰,更暗示她不要放弃。
“至少,还有恒儿…”
宣判了死刑的话让檀氏终於丢下所有颜面,哭得像个绝望的孩子。
可就连那只握着她的手都变得越来越凉,越来越僵,檀氏才将冻得发麻的脸埋进他溢满血腥的脖颈间,想去寻找往日的温暖。
“夫君,夫君又要失言了吗?我好不容易盼来你归心似箭,到底等不来与你馀生安宁了吗?”
“哎呀…”安阳侯气音叹息,就像平日那样不耐似的,“我这辈子辜负你这么多,若能幸存恐怕也要拖累你了…”
“夫君…”
“倒不如,我去陪阿媛…”安阳侯喘了口气,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恒儿呢,你帮我守着。”
檀氏不语,紧紧拥着他,不愿放手。
“你得告诉他,馥迩去哪了…让他把人抢回来,新仇旧恨一起结!”安阳侯说的每个字都透着不甘,可他向来不曾认输,他的儿子更不会。
他眼中豁然明朗了些,不像前几日那般阴霾。
“馥迩和他确实般配,终归让他收了心,总比跟着我好。”
“若他们两个还能团聚,记得把我那份喜酒也喝了。”
他无力地笑了声:“让那小子对我赔一辈子不是,总归是欠了我的,心结解不解,也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