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重新安排人接手这些事情,还要防止因为他们一去不回而让事情陷入停滞的状态。事情太多,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已经成定局的事情。
“你不回去吗?”他问。
“我不知道说什么。”楼临熙如实地说自己的恐惧,近乡情更怯,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夫人还有父亲梁伯。也不知道徐夫人还让梁伯活着。
淳一被她的担忧逗笑,楼临熙皱眉看着他,他解释道:“你当局者迷了。你与我们不一样,掌权的是父亲,放弃我们的也是父亲,他放弃我们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女人也有其他的孩子,分到我们这种自小远离他,不是他养育大的孩子身上也没有几分;但是你不一样,掌权的是徐夫人,她只有你一个孩子,她一定会爱你丶思念你。你现在靠凭空想象当然会觉得相顾无言,人见了面就有话说了。”
“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叶城离戚城那么近,你也回去看看或许也就有话说了。”楼临熙被他一番话点醒也反过来去劝他。
“我和他们没有话说了,小楼。”淳一看着她的双眼,前所未有的郑重道:“于我而言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
楼临熙被他的态度震撼到,她见过鄂顺丶姬发对于家人浓烈的爱;见过殷郊因爱而产生的浓烈的恨;见过崇应彪不得爱的疯狂。现在淳一展现出来的是另一种态度:
没有爱也没有恨。
对于父母兄弟姐妹这些亲人,淳一没有爱与恨。没有爱恨又哪里来的情仇,哪里来的瓜葛纠缠,他一切情绪如同一川河水平缓地流淌。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这样的?”楼临熙望着俯首在案忙碌的他问。
“不知道,在他们谈及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成这样了。”淳一笑着回答道。
他是那么冷眼旁观着周围的这些人在家庭伦理矛盾中挣扎沈沦,他拿着刀一点点亲手切除自己血亲情感的触感成为一个迟钝的人。那个曾经说着母亲给自己衣服做小的人,说要在朝歌好好的活着那样弟弟就不用去朝歌为质的人,终于终于成了对父母亲人没有爱恨情感的人。
楼临熙觉得讽刺之极,讽刺到她想仰天大笑,又想大哭一场,替面前的淳一,死去的鄂顺丶伯邑考丶崇应彪,远走的姬发,葬在归冢的袍泽还有带着憧憬归家的兄弟。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杀死了自己的一部分并将它们埋葬在朝歌。
即使时光倒流,他们也找不到悲剧开始的源头。
他们永远都走不出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