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断不会过问半句,宋兰时是有些多此一举。
姜落微心绪不佳,出口的话不免火气冲人,张嘴便是一句咄咄逼人的质问:“你为什么跟着他去?”
宋兰时似乎并未反应过来,蹙眉回望,沉默不答。
姜落微这才忆起,黄敏仲是以自己的名义召的宋兰时,心中更加怒火冲天,下颚隐隐发颤,沉声道:“为何他让你做什么,你便乖乖地听人颐指气使?你不知道他那种人只会得寸进尺,这下你摘也摘不干净了么?”
宋兰时安静半晌,将茶杯在矮几放下,眸中清浅,平心静气道:“你怨我?”
这一声毫无火气,似仅是茶馀饭后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却不由叫姜落微心颤。
他胸中抽痛,一时难以自抑,不知是伤的还是怎么,连出气进气都疼得发抖。
相对无言片刻,姜落微平复气息,叹了口气,“ …我如何可能怨你,若非招惹了我,你本是清净隐避的性子,何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话及此处,姜落微喉中一哽,双拳紧握,闷声道:“抱歉。我不该冲你宣泄。”
宋兰时略略摆首,口称无妨。
姜落微披衣掩臂,强自定神,闷声问道:“你往后如何打算?招惹上这么个玩意。”
宋兰时回望过去,“且不说我并未替你说过一句好话,便是他真因你我略显亲厚而心生不满,我也无可奈何。”
姜落微指一指胸口才止血不久的剑伤,“你都看见了,他家大势大横行霸道,行事作风肆无忌惮,下手可不轻。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流氓,你一介弱质斯文人,不能还靠忍气吞声直到他玩腻了那一套吧…”
对于“弱质斯文”这一评价,宋兰时笑笑不予置评,只是反问:“他是何人?”
姜落微一愣,眼珠子一转,唇角一抽,这才忆起宋兰时与黄敏仲素未谋面,又分属不同院下,彼此无信息相通,原来并无相识之机。
于是,他对今日清晨之事,更加感到惭愧难当。
宋兰时只是莫名其妙地被召了去,莫名其妙地被人当作乐伎来使,莫名其妙地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忙前忙后地陪自己养伤丶报假,冤中之冤,不过如此。
“那是黄敏仲,桃源地方官的独生,捧在手心里一贯作威作福大的。”姜落微简略解释。
“如此。”宋兰时忖道,“我家虽不显赫,或有机会与黄官人说上几句。”
宋兰时出自遥川书香门第,父亲是执笔丹青丶醉心山水的画师,母亲设琴在家,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女先生,夫妇二人灵修早立,名冠一方。
虽说宋氏有名无权,但声誉好,倘若确能以此法迂回了事… 姜落微苦笑着,反复自我安慰,所谓和气生财,今日所受之辱,尚且无伤大雅,一笔勾销便也罢了。
至于岳丹磷是否就此善罢甘休…只有先平一波,再平一浪。
宋兰时添火燃灯,在桌面铺开澄心堂纸,一手古拙朴茂的飘逸小楷,原是在写家书。
姜落微起身立于桌几一侧,专注观赏,频频点头,嘴里胡乱夸道:“规矩之中见风神,不错不错。”
宋兰时似乎很吃他嘴贫这一套,并未接话,只是唇角微弯,眼尾隐含一丝笑意,神采飞扬。
姜落微在他对面落座,溶成一滩水一般缓缓侧趴于桌面。
许是今天起得太早,此时心中大石落定,困意袭来,他便没忍住张口打了个呵欠。
“不过,不瞒你说,你方才‘先生已免去我这项差事’那番推托之词,有一瞬间我可是真伤心了。”姜落微口中含糊,轻抚缠在胸膛与侧腰的麻布,忍俊不禁,扯着嘴角笑了一笑,又因胸中抽痛而猛咳出声:“我以为你不要管我了。”
宋兰时写好了家书,弃笔皱眉:“别笑了,不好笑。”又略低了声道:“是你要我这么说…”
“哎呀,我知道,所以这不是只伤心了一瞬间嘛,你若当真自愿留下我才心慌。你放心,我心特别大,多戳几个窟窿偶尔漏风透气,挺凉快的。”姜落微咳好了,抚胸依旧闲不住嘴地打趣:“不过那个情况,你想不管似乎也不成,对不住啊,连累了你。”
宋兰时不接他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将你那颗心往里藏好,太容易伤心,不是好事。”
“嘿,什么话。要一颗不会受伤的心做甚,我才多少岁,难不成深埋三千尺,藏到人找不见的地方去?不说掏心掏肺,至少真心换真心嘛。”姜落微嬉皮笑脸地趴在桌面,又凑到宋兰时眼下: